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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身子一僵,面露无奈之意,未成亲就催他成亲,成亲才一天就催他生子,也不瞧瞧崔荷她乐意不乐意,以崔荷那种傲气性子,肯定不乐意被人催着生子。
“祖母说的是,孙媳谨记教导,只是这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崔荷面露羞赧神情,好似一个娇羞的小媳妇。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谢翎,现在压力来到他这边了。
谢翎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六岁的谢语嫣不懂大人们都在说什么,隐约知道堂哥和堂嫂要生孩子了,那她就有一个弟弟妹妹了!顿时看向自己的母亲,双眼发亮:“娘,我是要有弟弟和妹妹了吗?”
二夫人掩嘴笑道:“是啊,很快就有侄子侄女陪你玩耍了。”
屋里众人皆无比期盼地看向谢翎,仿佛他马上就能给大家带来一个孙子一样。
谢翎看向引导此事的罪魁祸首崔荷,崔荷强忍笑意,一脸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能不能生,你还不知道啊?
谢翎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下崔荷面子,可又不想随意许承诺,只好推诿道:“近来公务繁忙……”
大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了解,他一推脱,便是在撒谎,于是她炮语连珠轰炸:“忙什么忙?新婚假期足足有五日,而且你在兵部任职,又不是远在西北,每天都回家,怎的没时间?”
大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横眉冷对:“娶妻就得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和郡主如今唯一的任务便是繁衍子嗣,你少给我找借口,妻子是你答应娶的,既然娶了妻就得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
坐着说不过瘾,大夫人干脆站起身,来到他面前谆谆教诲,耳提面命。
谢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烦躁,也不能出言顶撞,只能忍耐着听训。
而崔荷这个罪魁祸首差点笑弯了腰,靠在老太君的肩膀上,佯装无辜。
谢翎垂眸听训,看上去十分恭谨,没人瞧见他垂着脸时,唇角一闪而过的狡诈,谢翎听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娘教训的是,我与娘子今晚就好好研究一番,时候也不早了,敬完茶,我还得带娘子回去好好‘培养感情’,娘你不是想早日抱孙子吗?还不放行?”
大夫人偃旗息鼓,满意地笑了起来,孺子可教,看来不久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若有不懂的,不妨找你成了亲的同僚问问。”
“是。”谢翎含笑应下。
坐在老太君身侧的崔荷倏地坐直了身子,顿感不妙,怎么婆母这么快就满意地笑了?谢翎他说什么了?他走过来干什么?
谢翎走到老太君面前,恭敬地福身:“祖母,我和崔荷就不打扰你们了,娘子,还不速速随我回院子里探讨生育大计。怎么,你不想为祖母添个重孙吗?”
崔荷憋屈地闭上了嘴巴,眼睛左右看去,大家都以一种很慈爱的眼神在看她,方才是她先把锅抛到他头上的,现下被他反将一军,她还不能说个不字。
她瞪着谢翎,谢翎笑得一派温和,伸手拉过崔荷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对老太君说道:“祖母,我和崔荷先回院子去了。”
“去吧去吧。”老太君乐呵呵地摆了摆手,天大地大,都不如重孙子大。
谢翎拉着崔荷的手腕,一路扯出了慎思堂。
两人一路穿行过抄手游廊,按照原路返回她的听荷院,崔荷心砰砰直跳,他想做什么?什么生育大计,他不会来真的吧!
谢翎步伐很快,拉着崔荷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很快就把人带回了听荷院。
院子里的丫鬟正在洒扫收拾,因为今日新妇要去前院敬茶,所有丫鬟都起了个大早,闲下来后,就有丫鬟斜靠着廊柱偷起懒来。
忽然听闻院门传来异响,脚步声杂乱,似是有人进来,丫鬟们纷纷站直了身子看向垂花门。
两个主子牵着手进院,侯爷在前头拉着夫人,脸色肃穆冷淡,而夫人跟在他身后,一脸慌张茫然。
金穗和银杏正在小厨房给崔荷准备膳食,忽然听闻声响,赶紧从小厨房里跑了出来。
看见早归的二人,银杏正欲跟上去伺候,就被金穗拉住了,金穗冲她使了个眼色:“别过去,让姑爷和郡主自己解决。”
银杏傻乎乎说道:“可是……姑爷好凶哦,不会打郡主吧。”
金穗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骂道:“说什么胡话,姑爷怎么可能打郡主。”
银杏捂住脑门,委委屈屈:“也对,哪儿有姑爷打郡主的份,只有郡主打姑爷的份。”
金穗:“……”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蛋。
这厢谢翎拉着崔荷的手腕进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进屋后,谢翎松开抓着崔荷的手,几步走到屋中的太师椅上坐下,面色沉沉地看着崔荷。
崔荷手腕被他毫不怜惜的抓握扯得生疼,她攥住自己的手腕轻轻揉捏着,嘟囔着说道:“做什么这么凶?你恼羞成怒啦。”
“我问你,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圆房吗?”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谢翎与崔荷熟悉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没了那么多讲究,单枪直入聊起了床帏之事。
崔荷还以为是什么事,她轻笑一声,背过手去,慢悠悠地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她拂了拂衣衫,施施然落座。
她笑吟吟地说道:“怎么,你害怕了?不圆房,你哪儿来的儿子。”
窗外日光透过窗纸,柔和的光线洒进屋内,照亮了满室的沉寂。
谢翎坐姿懒散,斜靠着座椅,单手支颐撑着案几,右手手指落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硬朗骨骼分明,指甲修剪圆润,轻轻击打着扶手时,发出有规律的敲击声。
他冷声提醒道: “你忘记我们之前的约法三章了?”
“不敢忘。”崔荷自然没忘记,一不可过问彼此生活,二不可对他家人无礼,三不可肖想他。
谢翎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过桌子上的三才杯想要舒缓一下干哑的嗓子,掀开盖子,里面空无一物,他略显尴尬地放了回去。
崔荷捞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水,清亮的汤水落入白瓷杯中,激荡起阵阵涟漪。
谢翎抬眸看向崔荷,她正专注着为他倒茶,眸间半瞌,容颜清透,细致的眉眼中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多了两分妇人的温柔。
崔荷忽然抬眼,一双明亮澄澈的瞳仁落入他的眼底,崔荷冲他粲然一笑,揶揄地说道:“你该不会以为圆房就代表肖想你吧。”
谢翎心思被戳中,不由愣了一下,转瞬便恢复正常:“难道不是?”
崔荷噗嗤笑出声来,撑着下颌笑得乐不可支,半晌才淡然地说道:“你我的婚姻既然已成事实,若是迟迟没有孩子,你母亲和祖母会怎么看我,犯了七出之条其二,好让你休我再娶吗?”
谢翎眸光闪烁,嘴唇嗡动,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他哪儿能轻易休妻,入了皇家玉牒,便是钉死了一辈子都是郡主的驸马爷。
她若是不肯生孩子,他们家的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又是何苦呢?
没有夫妻之情,如何能施行夫妻之事?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父母互敬互爱恩爱有加,二叔二婶也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他总觉得,只有相爱的人方能做最亲密的事。
他与崔荷,并没有任何感情。
崔荷没有去看谢翎,她托着下巴去望向窗间缝隙里偷偷溜进来的春光,一丝一缕慢慢照射进来,像是给窗牑镶上了金边。
好像那天,她也是透过镶了金边一样的窗户看到的父亲,他狼狈,局促,慌张,愧疚。
他不是很爱母亲吗?为什么还能与婢女苟合?
是不是做这种事,和爱不爱没有关系?
既然没关系,那谢翎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她嫁给谢翎,总不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吧,若是三年都没有孩子,谢家几位夫人,说不定还想给谢翎纳妾呢,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崔荷收回视线,换上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扭头看向谢翎,打趣道:“谢翎,你是不是害怕呀?害怕有了夫妻之实后开始肖想我,然后下辈子做狗?”
原本看见她愁眉郁结的模样,谢翎还想安慰上两句,可后面又听到她这番话,谢翎那点怜惜都散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