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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严肃下来，认真思索着这番假设的可能性，“我会优先向联邦生物所汇报。”
宋时三垂下眼，没再说话，沉默地盯着抢救舱紧闭的大门。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但假使哪怕有一点点成真，星际社会都将面临巨大的震荡。
他们是军校的学生，这种震荡，将和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许久，简易抢救舱门前的绿灯终于亮起。
一位女医疗员走了出来，摘下防护口罩，松了口气，“都检查完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云起鸣精神力使用过度，导致的虚脱昏迷，醒来之后要注意修养，近期最好不要再用精神力了，不然会增加得矿石症的风险。”
医疗员在手中的病历本上飞速记录着，“唐涧的情况比较麻烦，皮外伤很多，虽然都不深，但是被大量附着卵寄生，导致了严重感染。”
“好在你们及时给他用了阻断剂和进行伤口清理，他的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
“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
医疗员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该如何措辞，“我们在他的咽喉部发现了一些残留的……
“……排泄物。”
“哦，那是蝙蝠粪便。”唐甜甜顺口接道。
她的伤势比较轻，只是背部有些烧伤，涂完药后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现在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摆弄着美甲。
“他不小心掉到蝙蝠粪池里去了，可能无意识在里头呛了两口，捞上来后我嫌他味道太大，就用元素水给他冲了一下。”
她抬起手，对着吊顶的灯光细细欣赏着自己的成品，“伤口清洗也是那时候不小心弄的，便宜他了。”
医疗员：“……”
李迁在一旁默默擦了把汗，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本想替唐涧当成秘密藏在心口，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抖了出来。
是的，唐涧在快要出洞的一片混乱中掉进了蝙蝠粪池，就是弹尾藤抓他们时的那个。
当时，虽然宋时三叮嘱过让他们当心弹尾藤折返，但他和小雀斑男生在发送求救信号后还是一直都没走远，就蹲守在山洞旁。
所以一听到洞里传来的凌乱脚步声，他们就立马迎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原本正扛着唐涧的云起鸣忽然晕倒，离得最近的王烈伸手去扶两个人，结果没扶住，唐涧摔进了一旁的粪池中。
还是他进池里去把唐涧捞出来的。
粪池很深，一直没到了他胸口，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不如死过。
李迁又看了一眼若无其
事的唐甜甜。
这个女人，在山洞里时明明一副无私可靠的样子，宁可自己一身狼狈也拼命把唐涧带了出来，他还以为她是不计前嫌，放过了他们在路标上使绊子这件事。
结果一换下战斗服，她就又恢复了这副矜傲跋扈的模样，那股子明晃晃的恶意简直藏都懒得藏。
“……”
王烈难得地没搭话，偷瞄了一眼唐甜甜，又心虚地把目光移向窗外的云彩。
李迁他们或许没看清，但自己作为当事人，是最清楚当时的情况的。
路是唐甜甜带的，他们跑到蝙蝠穴时，恰好走入的就是粪池边的窄道。云起鸣因为体力不支突然晕倒，前面两个大男人的重量一下子全落在了他身上。
他其实是扶得稳的，本来他就一直在给云起鸣搭把手，还有唐甜甜在后面用气流帮着支撑，其中的平衡感他还是能找得到。
但他去接倒下的云起鸣时，唐甜甜扶着唐涧的那股气流突然就消失了，并且隐隐往一旁推了一下。
后来唐甜甜一反常态，主动帮唐涧清洗干净了，王烈还以为是他误会，这场事故真的只是个意外。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女人心，真恐怖。王烈心中暗暗咋舌。
如果不是医疗员发现，等唐涧自己醒来察觉到口腔的异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由于发现了S级异种, 荒芜星B015的安全等级需要被重新评估，本次课程不得不提前返航。
星船在周五晚上返回了联邦第一军校所在的云塔星, 在医疗员的建议下，云起鸣和唐涧被转入学校的特护病房，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学生们各自解散，与王烈分别后，宋时三和唐甜甜先回了宿舍，打算等第二天早上再去探望云起鸣。
昏黄路灯下, 斑驳树影摇曳着，映晃在过路的年轻少女们身上。
唐甜甜支了个懒腰，这次的勘探课算上往返也才短短三天，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真好啊。” 她喟叹道, “校园真好，和平真好。”
仰头, 灯光在树叶的缝隙里闪烁，唐甜甜久违地感受到全身心的放松, “三天前的我肯定打死都想不到, 自己接下来会经历这么一场生死劫浩。”
宋时三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大脑和她的钱包一样被放空。
是啊, 三天前的她肯定也想不到, 自己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两把兵器全都搞丢。
刀没了, 钩索没了, 星币也没了。
也不知道挂在论坛主页上的收废品帖子有没有招徕到顾客。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兵器科学院的小广场上，他们专业是独立成院, 学生本就不多, 此时小广场上寂寥无人，只有蒙特·乌姆的雕像静立在月光下。
雕像上依然落满蛛网尘埃, 灰扑扑地蒙在这位昔日的兵器大师身上，显出几分萧瑟落寞。
“元素兵器的启蒙者，多么伟大的创造家。”唐甜甜驻足，凝视着这座为承扬大师荣光而立的雕像，“院长为什么不愿意修缮它呢？”
关于学院和雕像的历史，宋时三在图书馆查阅文献时有了解过一些。
当初院长力排众议，不惜自掏腰包创立兵器科学学院，就是从元素兵器上看见了扭转矿石症阴霾的可能，希望能为这门新兴学科开拓一片沃土。
只可惜希望的种子还未萌芽，就被有心人掐灭在权谋之争的泥沼中。
蒙特·乌姆身边的助手被各大世家收买，技术与知识为权贵垄断。
学院不仅招募不到优质的教师，也拿不到联邦高层给予的学科补助，甚至好不容易招录到天赋的学生，也在毕业后抛弃了发扬学科造福社会的理念，被人暗中挖走，沦为利益的囚徒。
晚风带起几缕宋时三高束的马尾，她的眸子在星夜里忽明忽暗，语气淡淡地，“或许这尊雕像越是光鲜，就越显得院长的初心是个笑话吧。”
“……也是。”
唐甜甜缓慢地眨眨眼，若有所思，“信息垄断，各怀鬼胎，再这样下去，哪怕蒙特·乌姆亲传的设计图再世，也无人能复刻出来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抹开蒙特·乌姆案前那卷设计图上的尘垢，留下一道光洁的印迹，“时三，明天看望完云起鸣之后你有空吗？”
“一起去实验室吧，我送你一份小礼物。”
第二天一早，宋时三从为数不多的账户余额中咬牙挪出一笔，凑着买了点水果，和唐甜甜一起去了学校医院。
由于军校的特殊性，校内医院的规格都很大，医资力量也获有格外倾斜的优待。
特护病房在三楼，护士给了她们云起鸣的门牌号，就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
两人上了楼层没几步，唐甜甜接了个电话，宋时三便在走廊上等她。
周末没什么人，走廊显得空空荡荡，宋时三无聊地数着窗外几朵快要凋零的广玉兰，肩头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回过头，王烈正朝着她挤眉弄眼：
“大佬，是我！”
王烈是医疗兵，休息日偶尔会被派到医院里来当值，便顺道来看望一下病房里的队友。
他今天穿着一身医用训练服，胸前还有一张实习生的名片。忽略掉脸上那不着调的表情，看着居然还有些正经。
“嗯，我认得出。”宋时三也冲他打招呼，不过是换了套衣服，她还不至于脸盲到这种程度。
“不是！”王烈凑近一些，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是我啊，涅槃！”
“嗯？”宋时三眼神迷茫了一瞬，费力翻开脑海中久远的记忆，想起来了。
涅槃，好像是黑市擂台赛上告诉她晋级赛规则的那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