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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完一课的选择题,悄悄和慕留说:“叔叔阿姨睡觉了吗?”
“没有,在客厅看书呢。”
慕留叉起一块脆苹果,递到了杨枝眼前。
杨枝有口难开,沉默地把叉子接过来,对着书架自食其果。
好难吃啊......
在她身边,慕留也给自己叉了一块,一下一下,咔嚓咔嚓,嚼得津津有味。
杨枝被慕留强行投喂了三块苹果,心情越来越焦急。
怎么小姨还没联系她?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那个前夫会不会动手打她?
杨枝写不下去,干脆合上了练习册,正要给小姨打电话的时候,小姨拨过来了,她问了慕留家的楼门,说要来接杨枝。
慕留的爸妈果然没有睡觉,妈妈放下手里的书,和慕留一起把杨枝送到了楼下。
所幸小姨平安无事,她对慕留的妈妈连声道谢,简单问候了几句,搂着杨枝回家了。
慕留又和杨枝说了一遍“下周见”。
慕留奔波了一天,打算收完行李就去睡觉,可是爸爸把他叫住了,让他来客厅说几句话。
慕留随着爸爸走到了客厅,妈妈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了。
一对父母表情严肃,慕留顿了一下,坐在了旁边。
爸爸开口道:“我和你妈知道,也看得出来,你喜欢杨枝。”
慕留没想到爸妈这么直接,笑着点了点头。
爸爸:“那你有多喜欢她?”
怎么形容喜欢的程度,慕留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很喜欢。”他说。
爸爸温和地笑了一下,“那我换个问法,你想和她有结果吗?”
“想。”
“是什么结果?你想和她谈恋爱?”
慕留点头。
“那你想谈多久?谈一个学期,还是一年,还是高中毕业,还是大学?”
“谈很久。”
一段没有期限的时间。
“特别好,那你认为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行。”
“但得是两个人一起做,对吗?”
慕留迟疑地点头。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从香港赶回来?为了见杨枝。”
“对。”
“你跟她多久没见了?”
“一个星期。”
“这只是一个星期,以后怎么办?等你去了美国,你要怎么办?一个学期见一次?”
慕留僵直地坐在沙发里,没有回答。
爸爸长叹了一声气,“你在这个年纪有了喜欢的女孩,我和你妈其实非常开心,因为爱和关系是人生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俩也不希望你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孩子,当然你也不是。”
爸爸语锋一转,“但是我俩也希望你考虑一下未来,不只是你的,也有杨枝的,你们现在才十五岁,如果你刚才说你是一时兴起,我和你妈不会说这些话。但是,如果你想和杨枝建立一个长期的关系,有些问题你一定会遇到,比如时差,距离,社交环境,你有能力维持好这段关系吗?她能吗?”
慕留依然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妈妈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我和你爸很喜欢杨枝,不过我俩认为,一段关系,开始得早不如开始得好,但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慕留洗完澡,把自己锁进了漆黑的卧室里。
他今天非常累,可是他平躺在床上,盖着干净的被子,一整晚没有睡着。
杨枝回到家,问小姨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姨告诉她:“他一开始想复婚,我不想复,后来他想要房子,我也不想给。”
杨枝问道:“他是个很差劲的人
小姨平心而论,“不算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因为我想离。”
“那为什么想离?”
小姨摸着她的头,“乖乖,这不是结果,是原因。”
当晚,杨枝没有借小姨的笔记本电脑。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手机认真地查了一遍hors-champ的意思,确保自己下次一定写对。
是电影里镜头之外的所有东西,是观众听不到、看不见、却一定存在的东西。
是空白,是悬念,是暗示,是省略,例如希区柯克的《惊魂记》,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
杨枝对着屏幕认真学习了一遍,关上手机,合上了眼。
眼前有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慕留,骑车载她回家的慕留,给她吃难吃苹果的慕留,她微微扬起唇角,坠入了香甜的梦。
杨枝觉得江珠说的没错, 她真的是个大笨蛋。
她是有多傻,才会去担心慕留考不好?还想象他答题的时候这个没学过,那个没背过, 也许会考几十名,几百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结果呢?还是年级第三。
这次的第三带来的打击感前所未有,年级一片哀嚎, 尤其是实验班的男生, 因为大家都知道慕留这个月几乎没来学校上过课, 显得他们夜以继日的学习做题就像个笑话。
杨枝反倒没有很意外,她坐在慕留旁边,清楚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这个人就算来了学校, 也不常在统考的内容上花心思,上不上课, 影响不大。
但这一切都不如她自己的成绩单重要。
这个目标不是杨枝心血来潮定下的, 她计算过,去掉几名不考的, 去掉几名一定考不好的,六十差不多。
江珠拿着杨枝的小纸条,眉目难得有所舒展, 冲杨枝笑了一下。
慕留在另一边等了两分钟, 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看完了吗?”
江珠冷淡回答:“没有。”
“一张纸你有必要看那么长时间吗?”
“不是你的纸,我想看多长时间看多长时间。”
“……那她考了多少名?”
“不告诉你。”
中间的杨枝害怕他俩打起来,对慕留说:“考了六十名。”
“六十整?”
“嗯。”
慕留笑了,“这么厉害?”
还会更厉害的, 杨枝在心里说。
快上课的时候,慕留才摸到杨枝这张炙手可热的成绩单。
不管文理, 每一科的分数都很平均,和她之前的考试一样。
慕留:“你是真的不偏科。”
“对对对,”陈琢在后座振振有词,“女孩随妈。”
“…滚。”慕留回头说。
陈琢哈哈哈地笑了出来,明知故问:“我说杨枝和江珠,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慕留无话可说,把脑袋扭回来了。
英语课结束,赵老师在讲台上询问道:“咱们班都有谁要出国?举个手,我看看。”
慕留抬起了胳膊。
赵老师数了数人头,“好,我知道了,你们六个人,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去三楼的312开个会,慕留,你到时候提醒一下大家。”
慕留说“好”。
不出国的不知道为什么开会,出国的也不知道,杨枝望着慕留的空桌椅,隐约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半个小时之后,六个同学回来了,脸上神色各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慕留一落座,拿起笔继续写他的数学作业,嘴唇紧抿,心情似乎不太好。
杨枝凑过去,小声问道:“你们开会都说了什么?”
慕留一反常态,没有回答杨枝的问题。
就算慕留不说,别人也会说,尤其是里面还有个藏不住事的刘其名。不出一节课,全班都知道了,从下个学期开始,学校要把这些出国的同学单独放在一个班,教室在远离人烟的实验楼,为的是减少他们对高考生的干扰。
这是学校第一次这么分班,因为他们这一届准备出国的学生格外多。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杨枝和慕留各有各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