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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厢拥挤,杨枝和慕留夹在人群中间,时不时地往对方的身上扫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一站的换乘很方便,只需要穿过一个门洞,就从一条线的站台走到了另一条线的站台,方向刚好是杨枝回家的方向。
杨枝走到车尾的位置,站好,开口道:“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慕留没动地方,“等车来了再走。”
两个人并排站在喧闹的站台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枝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上次,程唯给了你什么好处?”
“哪次?”
“他借花献佛那
慕留轻声笑了,“借花?谁借谁花?”
杨枝刚想出声,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
“你怎么不去问程唯?”
“问了,他没告诉我。”
“哦,那我听他的。”
“你俩是什么好兄弟吗?”
慕留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当场笑出了声,半天都没停。
一趟地铁轰隆进站,却不是杨枝要坐的那个方向,车来了又走,他们仍然站在原地。
杨枝又问:“你搬家了吗?”
“搬了,租了一个一室一厅。”
“所以你不找室友了吗?”
慕留笑了一声,“你又有男朋友要来波士顿读书?”
听见这句,杨枝盯着对面的音乐节广告牌,半天没说话。
等到对面一趟车开走了,她才抬起下巴,对上慕留的视线,“你早就知道程唯的女朋友是我。”
慕留自在地看回去,“你不是也知道他的室友是我吗?”
“我怎么知道?”
“那是你的事。”
杨枝没有反驳。
在去波士顿之前,程唯的确没有跟她提过“慕留”这个名字,但是她知道,这个室友和他们同一年,和她是一个地方的人,本科就在麻省理工。
她一直希望程唯永远不要说出这个名字,她就可以永远当作不知情。
杨枝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慕留,你想干什么?”
慕留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想干什么,取决你想让我干什么。”
“至于我想让你干什么,停电那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小羊。”
又一趟地铁呼啸着进站了,掩住了杨枝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他什么时候叫过她这个名字?有谁这么叫过她吗?
车门一开,杨枝逃离似地迈开了腿,随着人群涌进了车厢,地铁缓慢开动的那一刹那,她鼓起勇气回了头,隔着模糊的车窗玻璃,她在空荡荡的站台上看见了慕留,男生身形修长挺拔,目光始终落在她的方向。
一进冬令时,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巴黎的冬天灰蒙蒙又光秃秃,下午一到,天色就暗了, 杨枝坐在办公室里,总觉得自己在加班,可是时间显示才下午四点。
卧室的朝向也没了意义, 不管向南向北, 都是终日不见阳光, 幸好家里暖气充足,杨枝和嘉禾穿着短袖在家里乱晃,坐在餐桌上吃杂酱拌意面和牛肉配米饭, 拿着家庭医生的处方, 一起补充维生素d。
杨枝顺利地做好了实习的收尾工作和交接工作,想到下学期又要回到学校上课, 她居然很快乐。
距离实习结束还有两个礼拜的时候, 杨枝第一次在部门会议上发了言,做了一个十五分钟的实□□结, 得到了组里同事的热烈反馈。当晚,杨枝终于决定去美国找程唯。
从巴黎到洛杉矶要飞十二个小时,杨枝一方面觉得时间太长, 一方面又想见见江珠, 所以她和程唯定好先在纽约跨年,再飞到旧金山。程唯定了一条自驾线路,看公园看海滩看博物馆,最后开车回到洛杉矶, 杨枝从洛杉矶飞回巴黎。
江珠知道以后很高兴,邀请杨枝来她家里住一晚, 遗憾的是陈琢去不了,她的美签约到了明年三月份,赶不上这次的假期,被江珠在群里数落了好几句。
属于慕留的聊天框一直沉寂,这是一通漫长的电话,他问了,她没答。不想还是不敢,记着还是忘了,等着还是走了,总之,他不催她。
2022年的倒数第二天,杨枝带着江珠的西装外套和一颗忽上忽下的心,在一个温和的清晨飞到了纽约。
江珠说前几天有零下十几度,让杨枝做好准备,杨枝没有特别厚的衣服,打算放下行李就冲进商场。
可是纽约今天一点也不冷,好久不见的太阳顶在头上,配上十几度的气温,杨枝连围巾都摘下来了。
两节之间,圣诞装饰随处可见,大街上人头攒动,杨枝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和江珠在餐厅吃了顿饭,去公园晒了会儿阳光,匆匆躲回了家。
江珠毕业了,不再需要住在学校附近,八月份的时候她从上城搬到了中城,公寓在十九楼,和她前一个房子一样干净温馨,窗外高楼林立,在夜色里亮着颜色各异的灯光。
杨枝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又犯困了。
杨枝喝下一口热红茶,舒服地感叹:“每次住在你这里,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江珠躺在她旁边,“回家什么感觉?”
“很累,想睡觉。”
杨枝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就被江珠的问题吓清醒了,“那你的实习就算做完了?联合国有return offer吗?没有的话,你开始找工作了吗?”
杨枝堵上了耳朵。
这一招显然对江珠不起作用,她两只胳膊在胸前一叉,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有还是没有?找了还是没找?”
杨枝叹了声气,勉为其难地回答:“很少有return offer,不过,之前有跟另一个部门的同事聊过天,正好他们组在招顾问,对我的背景很感兴趣,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们可以给我安排面试。”
“那你愿意吗?”
“再想想,”杨枝问起明天的跨年聚会,“明天晚上去谁家里?”
“小章,我的研究生同学,就住在附近,她家比较大,装得下这么多人。”
“很多人吗?”
“也还好,十个左右,”江珠停了一下,看着杨枝,“你知道Perrine这个人吗?”
杨枝点了点头。
“她明天也会来。”
“你怎么认识她的?”
“同学的同学,而且还是我同事的同学,那你怎么认识她的?”
杨枝一摊手,“不认识啊,还有谁来?”
“还有几个高中同学,刘其名和他女朋友。”
江珠又说了两三个人名,都是杨枝七八年没听过的人,她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将将对上了脸。
“就这些人?”
“对。”
杨枝把茶杯放在了小桌子上,直勾勾地瞅着江珠,“你和慕留联系过,对不对?”
江珠皱起了眉头,语气十分嫌弃,“我干嘛要联系他?”
“又骗我,”杨枝不满意地哼出声,“就仗着脑子好,天天在那儿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你们是两个大坏蛋。”
江珠还是那一句:“你是一个大笨蛋。”
“……你是猪。”
“你才是猪。”
杨枝上手捏江珠的脸,“猪喊捉猪。”
江珠伸手把她扒开,实在扒不开,干脆揉上了杨枝的脸,两个人在沙发上又笑又闹了好一阵,茶几上传来了闹钟的声音。
杨枝一看时间,“……你为什么要设凌晨十二点的闹钟?你要起床加班啊?”
江珠确实在这个时间起床加过班,但今天不是。
她把闹钟关上,又在杨枝的脸上蹂躏了两下,“因为我要跟你说生日快乐,你说你是不是猪?”
杨枝知道自己今天过生日,但是在这一刻没想起来,满脑子都是“捏捏捏”。
她笑出来,“谢谢猪。”
江珠两手空空,跟杨枝说:“你带电脑了吧?”
“带了。”
“你在欧洲有券商账户吗?”
“……什么?”
“本来想给你买条手链,但是你好像更喜欢钱,所以还是送你一点股票吧,把电脑打开,先开户,然后我给你转钱。”
杨枝没动弹,她从来没收到过这种礼物,还处在状况之外。
江珠伸出食指对准杨枝,冷冷地威胁道:“毕业要是找不着工作,你得把股票原封不动给我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