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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是水果,慕留接了过来,笑得意味不明,“怎么给我送苹果?”
“我妈说新年第一天吃红苹果很好,开门红。”
慕留笑意渐深,去水房把苹果洗干净,咔嚓咬了一口。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班里气压持续降低,每张桌子上都摞了一堆书,每节课持续增高。
赵老师看同学们复习辛苦,专门在课上留了最后五分钟,换成中文鼓励大家:“我知道大家最近为了考试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虽然苦一点——”
“但是以后会更苦。”一个男生接着话茬。
赵老师笑了几声,“这个你们放心,不会的,都说上学的时候好,但是你们去马路上抓几个人高中毕业的问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回到高中,一百个人里可能也找不出一个愿意的。”
台下几个人都不用等到高中毕业,现在就赞同地点了点头。
“现在虽然苦一点,”赵老师重新说,“可是等你们十年后回头看,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说不定觉得现在也很好。”
杨枝托着下巴,思考着赵老师的这番话。
江珠在左边写英语作业,慕留在右边写化学作业,笔尖以不同的频率触动桌子,轻微的震颤似乎能传到杨枝的手肘。
十年后,好遥远的时间,那时候他们还在见面吗?
她用余光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最后又看回了右边。
大概没有吧。
期末考完试的当天,全校一片欢腾,杨枝回到自己的班,在人群中央找到了慕留,他好像已经收拾好书包了,随时可以走人。
慕留把几个人打发走,站到了杨枝跟前,“考得怎么样?”
“和前两次差不多,”杨枝瞥了瞥他肩上的书包,“我想把这些书收拾干净,一起带回家,所以今天要晚一会儿才能出去,你能等我一下吗?”
慕留犹豫了片刻,“我今天有别的事,就不一起回家了。”
“好的。”
“你寒假会住在小姨家吗?”
“不会。”
“那就手机联系。”
他还想说什么,一声“慕留”把他叫住了。
同样整装待发的宋乔凌站在教室门口喊道:“你能不能快一点?”
慕留跟周围几个人道了声别,匆匆离开了。
杨枝从后面的柜子里把她这个学期的书全都抱了出来。
有的练习题一个字没写,她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她扔到柜子里的。
有的练习题她从头写到尾,也不记得内容是什么了。
杨枝一本一本地整理,把书放进了一个大袋子。
班里顷刻之间有了骚动。
杨枝肩上一紧,一回头,是陈琢抓住了她,示意她往教室窗外看。
杨枝站了起来。
慕留和宋乔凌站在校门口,对面是个年龄相仿的长发女孩,隔得太远,杨枝看不清脸,只觉得她身上的大衣很好看。
宋乔凌和女孩抱了抱,两人分开之后,慕留也和她抱了抱。
杨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整理习题。
陈琢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找到了一同在窗边围观的刘其名,“她是谁啊她是谁啊?”
刘其名满脸神秘,“好朋友呗。”
陈琢化身为机关枪,突突地问道:“什么朋友?她叫什么?今年几岁?哪里的人?为什么和他俩这么好?”
“……我不知道啊姐。”
“一个问题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叫Perrine。”
陈琢怒火中烧,在慕留的桌子上邦邦邦拍了三下,“太过分了!”
再扭头一瞅,杨枝坐在旁边安静地看卷子。
陈琢凑过去看,“……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还看起地理卷子了?”
因为这张试卷摆在最上面。
杨枝说道:“在想刚才的地理题。”
“想什么地理啊,高考又不考。”
杨枝依旧低着头,浪迹萍踪的视线锁定了一道选择题,找到了第二个借口:“在想温带海洋性气候,终年温和湿润,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沙拉里的橄榄有点咸, 杨枝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我怕我忘了,现在就给你吧, ”陈琢把一包绿色糖果送给杨枝, “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托人从英国带吃的。”
杨枝收下薄荷糖, “谢谢,因为法国不卖这个糖。”
陈琢的目光对准杨枝的太阳穴,往外边移了一寸, 再一次感叹:“教科文的风景真是太好了。”
杨枝背后是一面透明玻璃, 映着蓝天,她往右微微一挪, 露出了正后方的埃菲尔铁塔, 铁塔结构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好像教科文这块地以前属于一个军事学校, 它把地给了联合国,这个楼才建成的,所以地理位置很好。”杨枝不确定地说道。
“如果每天都对着这个塔吃饭, 会不会有一天把它看腻?”
“不知道, 我也才来没几天。”
杨枝半个月之前刚刚入职教科文,在教育部门做实习生。她所在的组开了一个新项目,研究疫情后发展中国家的教育花费和资助问题,组里前几天刚把计划书定下来, 她目前的工作主要是为这个项目做政策分析。
杨枝每周在家办公三天,今天周五, 她本可以不用来上班。但是陈琢昨天说想去教科文总部看一看,所以就有了杨枝在食堂吃的第五顿饭。
她瞧着陈琢,“所以你为什么来巴黎?”
陈琢义正严辞,“因为江珠给我发了一张你的照片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办法签了。”
“那江珠跟你说什么了?”
陈琢晃着闪亮的粉金色长发,“什么也没说啊。”
“……?”
“这种好东西,我必须当面听,你说,你为什么去波士顿?是不是为了——”陈琢话声一停,整个人像颗泄了气的粉色气球,“不对,你男朋友在波士顿。”
杨枝叹了声气,“四年了,你什么时候能记住我有男朋友?”
“对不起,没见过他,很难记得住。”
陈琢的大学不是在北京读的,这几年只会在寒暑假和江珠杨枝见一面,她们三个人聚会的时候很少聊到男生,所以杨枝在她眼里和单身差不多。
杨枝盯着陈琢,嘴一张一合,“我和程唯在一起的那天,你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哭了一个小时,你都忘了?”
陈琢笑出声来,捂住嘴,“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杨枝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喝了两口水。
“那你到底见没见到慕留?”
“见到了。”
“嘿嘿嘿,我就知道,怎么见到的?”
“他和程唯是室友。”
陈琢眼神迷茫,“程唯是谁?”
“……我男朋友。”
陈琢这回是真情实感地抱歉了,“对不起,我的脑子好像对女性朋友的男朋友们有一种屏蔽机制——”
陈琢突然消了声,眼睛看着杨枝,瞬间涌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喜悦——
“我靠,你和慕留住在一起???”
她把两个人的餐盘推到一边,抓住了杨枝的手,“下午你不要上班了吧,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我请你喝咖啡喝奶茶。”
“?你不是好不容易才预约到今天下午的卢浮宫吗?”
“几千年前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看!!”
杨枝把手抽回来,“你爱看不看,我得上班。”
吃完午饭,杨枝把陈琢送到了出口。
“晚上请你吃饭,一会儿把餐厅地址发给你。”
陈琢恋恋不舍,“那我再问最后一句,你回巴黎之后和慕留有联系吗?”
“没有。”
“哎,慕留怎么这样?”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杨枝朝陈琢挥挥手,“晚上见。”
组里今天没人来上班,杨枝回到工位,自由自在地看起了手机。
程唯刚刚给她发来了消息:【今天工作怎么样?还好吗?】
杨枝回复:【还可以,没有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