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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商解释得很仔细,江岳在外祖家里学过掌家理事,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好处,绝对不是侯府故意给自己这个新媳妇一个下马威,便欣然接受。万商顿时更高兴了。

或许别人眼中的好儿媳要么来自高门,要么自身才气逼人,但在万商看来,江岳通情达理、一点就透,能毫无障碍地融入到侯府现有“体系”中,这就已经很棒了。

最重要的是看詹木宝和江岳之间的相处,小夫妻彼此害羞但又透着一股甜蜜。万商便觉得当好婆母好像也不难,只要成为詹木宝和江岳的CP粉,好好磕CP就行。

哦,说句题外话。

新婚之夜,江岳说了自己的名字后,詹木宝特意问是哪个字。

江岳就用手比划了一下。

按说,她只要回答是代表高山的“岳”就可以了。但是江岳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见詹木宝问得真诚,就忍不住展开来仔细说了说。她确实一直都叫江yue,但早先是江月,那是生父起的名字。等到生父过世,外祖父忽然说“月”字不好,不如改作“岳”。

因为此时女人的名字少有外传的,所以改了一个同音字,并不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江岳内心当然更喜欢祖父起的这个名字。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看詹木宝的表情。

就见詹木宝一脸羡慕:“你这个名字好,有山有水,山河都在你心里装着了。”

江岳抿嘴一笑,心里那种因为环境改变而产生的些许惶恐又被拂去不少。

所以万商觉得詹木宝和江岳之间的相处有些甜,这真的不是CP粉的CP眼。确实是有些甜的啊。老实人一句真诚的“山河都在你心里装着”,这不是情话也似情话了。

婚后没几天,詹木宝问朝廷请了探亲假,就带着江岳去给亡人迁坟了。

万商说:“反正假期够长,你们路上走得慢一些,停船靠岸时,不妨去岸上走一走,看看各地不同的风景。你们的爷爷奶奶姑姑姑父都是极好相处的人,最喜欢看到小辈们和和睦睦的。所以只要你们一路过得开心愉快,就是对长辈们最大的孝心。”

总而言之一句话,请好好度蜜月!

前后脚的事儿,新婚小夫妻刚刚离开,一个在印书坊工作的面容严肃的女吏就找上了安信侯府,郑重其事地向思玉邀稿。这意味朝廷很快就要推出“报纸”了!万商琢磨着日报不太可能,应当会是月报吧。但就算是月报,也是操控舆论的一大利器。

印书坊之所以向思玉邀稿,自然是因为思玉是一个奉旨写稿的撰稿人。

既然是奉旨,那思玉的言论基本都能上报,不会被人找理由压下去。在世家渐渐失去话语权的时候,思玉没想到自己一个主动抛弃世家姓氏的人反倒有了发言权。

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万商的道贺,思玉忽然就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哭了好久好久,不夸张地说把太夫人的半个肩膀都哭湿了。

这一哭,倒像是把心里的许多愤懑和委屈都哭出去了。

“第一份报纸快要出来了,说明老二快要回来了。”万商又找了静华道人来说话。

静华道人自然高兴得不行。等到詹权这次回京,职位上定能升一升,然后也该正式迎娶昌华郡主了。在静华道人看来,詹权这一成家立业,以后再不用她操心了。

万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来来来,想哭就哭,这半边借给你用。”

静华道人本来确实眼中含泪呢,被万商一逗,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明知道万商是在开玩笑,但某一刻,静华道人不知怎么想的,大约是忽然萌生出“既然你敢借,那我就敢用”的一股豪情,真的就扑了过去,把脸埋在万商颈窝里。

这倒是叫万商愣住了。

被定了两三秒,她才伸手搂住静华道人。

哎,盼着先侯爷泉下有知,要好好感谢我,要保佑我长命百岁。

你看看嘛,你的老婆们孩子们,我都帮你照顾得很好!

詹木宝和江岳一路南下。小夫妻俩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又很幸运地没有晕船的毛病,真就按照万商说得那样,不着急赶路,路上走走停停的,遇到美味的食物就多吃两回,遇到美好的事物就多看两回。不出半个月,小夫妻之间就越来越有默契了。

这一日,他们又在一处码头停靠。

从码头的扛包苦力口中得知,这个镇子最大的酒楼特意架了戏台子,专门请了戏班子连演一个月的《詹水香传》,小夫妻俩就决定去看看。他们特意换了衣服,装作是富商家里出来的闲人小夫妻,带着同样换过了衣服假装成护院的侍卫们下了船。

酒楼的老板请了戏班子来是为了赚人气的,因此并不禁止路人免费观看。整个酒楼快要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了。好在就是周遭百姓对着酒楼老板投桃报李,老板免费让他们听戏,他们也不耽误老板的生意,还留了一条路让食客们能自由进出。

只不过詹木宝和江岳初来乍到,不知道哪条路是通的,没注意就挤到了人群里去。起先是詹木宝一直护着江岳,怕她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结果自己走路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路人的后脚跟,差一点就摔了。江岳见状不打算装了,直接提着詹木宝——倒也没这么夸张,其实就是扯着詹木宝的衣袖——稳稳当当地把他带出了人群。

这么一闹,他们就和侍卫走散了。小夫妻俩站在路口面面相觑。

“还去人群里挤吗?”江岳问。

詹木宝摇摇头,脸上倒没什么失望,还是高兴地说:“这么多人都喜欢姑姑呢!”

两个人逆着人群往外走,在这个小镇上溜达起来。路过一处民居时,见几个小姑娘闹着家里人领她们去听戏,詹木宝脸上刚露出笑容,就见院子里一个老妇人笑着对小姑娘们说:“这戏确实排得好。詹水香一心顾着娘家,帮忙带大了侄子,她侄子多有良心啊,从来没忘记她。要是詹水香没死,现在肯定就跟着侯爷侄子享福啦!”

詹木宝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

虽然,如果姑姑没有早逝,他确实会好好孝敬姑姑。

江岳扯了扯詹木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她上前一步,大声说:“这得是侄子有良心。若有个可怜女人没学詹……詹大姑的神,只学了她的形,一辈子都为娘家操劳,但碰上侄子没良心,老了干不动了就被人赶出去,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老太太遇到一个陌生人拆台,正要破口大骂,但见江岳一身衣服挺值钱,觉得自己不太惹得起,又把脏话憋了回去。江岳才不管这个老太太,直接对院子里的几个年纪各异的小姑娘说:“侄子有孝顺的,也有大把不孝顺的,谁还能去赌这个不成?”

她说:“所以想把日子过好,不如先替自己打算,先替自己操劳。你们爱听戏,戏里的詹大姑遇到山匪了,也是先自救成功了,才去救家里人。你们要记住这个。”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觉得江岳要把孙女们教坏,喊了她儿子出来揍人。

江岳眼尖,看到一个壮汉拎着一把杀猪刀从后院里钻出来,立马拉上詹木宝狂奔。夫妻俩一路跑到了码头上,詹木宝累得不行了,像狗狗一样地扶着膝盖直喘气。

等他恢复了,他看看江岳,江岳看看他。

彼此都是狼狈的模样,江岳头上的簪子都跑歪了,还没顾上扶。

夫妻俩却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又是侯府里一季度一次的例行查账, 查账的主力军依然是金宝珠。

这姑娘的算盘打得贼溜,手指几乎成了残影,万商看一次就感慨一次。

等到又一个账本查完, 金宝珠右手负责计算、左手验算, 两边算盘上的最终结果一模一样,就代表计算过程没有出错。万商像从前很多次那样, 用力地鼓起掌来。

金宝珠哭笑不得。

偶尔……咳,真的就是偶尔啊,她觉得太夫人身上藏着一些孩子气。金宝珠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应该, 但又觉得太夫人的孩子气是一种非常可贵的东西。

万商一边鼓掌,一边不吝赞誉:“每次看到宝珠你打算盘,都觉得像是在欣赏一项艺术表演。”真的太厉害了, 明明不是左撇子, 但竟然两只手都能拨算盘珠子哎。

“那太夫人您要不要跟我学学?”金宝珠笑着问。

万商摇头:“先申明,不是我懒得学, 主要是我学了没用。我估摸着这是最后一次跟着你查这些账了, 等到老大夫妻回来, 以后府里的这些账就全都交给江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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