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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万商对这个杂货铺的定义就是针对贫民的便民杂货铺。

她打算安排林乙的家人去守铺子。这工作不难,但很繁琐。他们转为良籍后,万商可以和他们签雇佣契约,每个月依然会给他们发工资。而他们因为要汇报工作,一个季度总要来侯府一次,那么在外人眼中便依然有侯府作为靠山。除此之外呢,万商还打算在京郊乡下给他们置办几亩地,他们是自己种也行,租出去给别人种也行。

这样基本上就妥了。大富大贵依然是没有的,但平安顺遂却都有了。

万商又说:“朝廷选人肯定不会选错了,你家出了林乙,可见家风确实不错,若是你们舍得,不如送孩子们去五溪铺的技堂学学本事,指不定日后又出一个林乙。”

这意味着林乙这家人的小孩们的前程也有了,只要他们自己一心向学。

话已至此,虽然林乙全家依然有些舍不得离开安信侯府,但对自己未来的生活也没了恐慌,反而生出了不少期待。而这事传出去,别的下人们不会觉得林乙全家被放良真是倒了大霉,反倒是羡慕得不行。许多人暗自下了决心,日后当更尽责尽职。

林乙刚被派去照顾赵佑时,许多人都觉得照顾一个外人是没有前途的,劝他给管事送送礼,好把这个倒霉活计丢给别人。谁能想到林乙有今日!谁敢想他有今日!

之后便先后出了两件事。

一件是江岳打理家事时,遇到了一些来自仆从的刁难。

这种刁难做得非常隐蔽,明明是仆从有意搞事,但要是江岳惩处下人的话,就会显得她小题大做。要是江岳并不惩处他们,那么接下来类似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多。

大约是万商和詹木宝一直以来的支持给了江岳足够的底气,她直接就发作了下人。然后府里果然起了流言,说万商这个太夫人待下人那么宽和,反倒是江岳这个新媳妇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发好一通威风。话里话外就是说江岳一点都不尊重万商。

江岳丝毫不受影响,又直接把传闲话的这些人全部拿了,发配去庄子上。

等到事情都料理好了,里里外外再没有什么碍眼的,才到万商面前回话。

万商立刻说:“你是府上的女主子,若有下人失了本分,瞧见他们玩忽职守、挑拨离间,你直接处置了就是,不必来我跟前回话。说起来,三年前我刚入府那会儿,也是狠狠惩治过一批人。是我这两年太过宽和了,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我的厉害。”

这话纯粹就是给江岳撑腰。

其实万商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她并不厉害。她是一个在现代平等社会长大的普通人,做不到把自己真正当成“主子”。看她平时在心里给大家做好的分类,谁是生活秘书,谁是机要秘书,谁是执行层高级员工……就知道万商习惯了把下人当员工看。

因此万商很难表现出属于主子的冷酷一面。偶尔演一次还行,但她的本性总会在长期的生活中暴露出来。她也就亏得游戏成真后直接当太夫人,能一直保持本性。

总之幸亏万商身份地位高,起先还送过下人去衙门,因此少数藏有坏心的下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他们却敢对江岳使绊子!但江岳不是万商,她不缺雷霆手段。

此事之后,江岳管家时就觉得事事都更流畅了。

另一件事则是朝堂上竟然有人参了安信侯府一笔,说的是安信侯府僭越了,竟然送了自家的下人给朝廷当小吏。这个其实很有意思,整篇奏折都在说安信侯府,一点没有提到别人,若是脑子不够的,看到这样的奏折还以为真的是在参安信侯府呢。

其实这奏折是剑指皇上,暗示皇上不该用人唯亲。

之前安信侯府庄子上的住户摇身一变成了女吏,又成了女官,还可以说她确实有功绩在身,成功用人力孵出鸡崽,使得送鸡铺在民间开得如火如荼。但这次的下人有什么功劳?没听说啊!哪怕真把府上的客人服侍得很好,这不也是下人的本分嘛?

折子明面上是在说安信侯府,其实处处都在说皇上。

觉得皇上这样用人不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这么干下去以后就是昏君啦!但凡咱这位皇上少些魄力,这折子就不是指着安信侯府骂,而是直接指着皇上骂了。

皇上:“……”

皇上按下折子,只当根本没见过这糟心玩意儿,然后接下来几次三番地给安信侯府送赏。这也就罢了,反正皇上这些年没少往侯府里赏东西,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最重要的是有一天皇上竟然打发大皇子来安信侯府给先侯爷上香,只说自己突然想起这位忠诚能干的下属,但他作为皇帝不便来侯府,于是只能让大皇子代替他走一趟。

好些人在心里咬牙切齿,早死就是好啊!谁还能和死人争么?

待到詹权从兵营里回来时,大事小事都已经平息了。

见到昌华郡主,小夫妻自然有话说。

詹权虽然很支持郡主日常住在郡主府,但是他并不想和安信侯府疏远。别说他其实并非詹家血脉,就是好多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如果不日常维系着感情,大家都会渐行渐远,又说夫妻一体,故而詹权觉得昌华郡主平时可以多和侯府女眷走动走动。

詹权道:“母亲喜欢组织一种叫团建的活动,我猜测应该是团圆建设的意思,就是一家子的女眷聚在一起……具体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谁叫我是男的,被她们排除在圈子之外了。”如果郡主不介意的话,那可以把下一次团建的地点设在郡主府。

团建不是月月都有的,偶尔这么一次,应该不会累到郡主,叫她误了自己事。

皇上还未赐婚时,昌华郡主就在宫宴上主动找了万商聊天,聊得很开心。后来又常在百花会的聚会场合见到万商,她对着万商一直都很喜欢。这份喜欢甚至和詹权无关。即便昌华郡主和詹权没有任何关系,皇上根本没有赐婚,她也会喜欢万商的。

而小辈姑娘们聚会时,昌华郡主和江岳见过几次。她们都不是那种尖酸刻薄喜欢比较的人,知道日后同嫁一府,自然有心交好,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昌华郡主对安信侯府的其他女眷不熟。

詹权当然有义务帮着介绍了,先说自己亲娘,再说府里的几位姨娘。

说到姨娘时,詹权道:“母亲对着几位姨娘都很好……母亲来之前,我对着几位姨娘都不熟。”这是正常的,谁家的儿子能见到亲爹的小妾啊,都是远远瞧见了就互相避开。詹权此前甚至都不知道姨娘们长什么样子,因为真的从未打量过她们的脸。

詹权又说:“后来有一次听见大哥管她们直接叫姨,金姨、木姨什么的,我便也跟着叫了。”叫姨呢,也没什么不对。在很多人家,长辈身边得用的嬷嬷都会被小辈喊一声姨。但叫了姨,就感觉是跟着万商这边论关系的,而不是跟着先侯爷论关系。

金宝珠她们仿佛不是先侯爷的小妾,而是万商的陪嫁了。

詹权和姨们相处不多,即便喊了姨,但平时依然没什么交集。他只能说一些自己知道的有限内容,也是万商从未隐瞒的:“金姨很会算账,帮着母亲打理着许多账本。没听说木姨擅长什么,但应该是擅长女红的,木姨的母亲现在就在技堂里当高级的刺绣师傅。再就是思姨了,这可是女中诸葛……哦,还有养生堂,那里面是……”

说着说着,迎上郡主若有所思的表情,詹权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很有求生欲地说:“母亲有一次说过,乡下地方从没有纳妾的,所以她并不喜欢妾这种存在。但家里有了妾却不是妾自己的错,而是男人们的错,故而母亲并不拿金姨她们当妾看。”

叫詹权直白地表明心意说自己此生肯定不会纳妾,他哪好意思说!

就这么隐晦地表达一下。

郡主道:“乱世不由人嘛,我心里有数。”

郡主饶有兴致地看着詹权, 故作好奇地问:“母亲真是那样说的吗?”

詹权心道,母亲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他不过是提炼总结了下。但母亲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若不然府里唱戏时, 母亲也不会刻意拿着戏台子上的情节提点他们兄弟几个。要是他们兄弟敢纳妾, 虽然母亲不至于把他们赶出家门,但肯定不高兴。

大哥自来就是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故而明知母亲不喜,绝对不会纳妾;詹权本人则有意维持府里现有的和谐,加上母亲待他不薄, 哪怕单纯是出于恩情呢,他也不会想不开去纳妾——又加上詹权有意和郡主好好经营夫妻感情,虽不好意思直白地表明心意, 但借着这个机会表下态, 只道母亲说了如何如何,其实全是他的心里话。

郡主却好似根本没有体会到詹权那点隐晦的心思, 反而追问道:“那母亲原话是怎样的?”和詹权相比, 她心里藏的全然是另一番心思, 定然都在詹权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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