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 2)
“不会啊,”陈琢理直气壮,“一道都不会,我题都没看完呢,老师就讲完了。”
“……那你怎么这么开心?”
陈琢吃下一大口米饭,“因为终于可以吃午饭了,最后二十分钟我满脑子都是吃饭。”
“……哦。”
杨枝挺羡慕她的状态,她根本没胃口。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啊?”陈琢笑了一声,“我是个学渣,没有做不出题的烦恼。”
这种话杨枝听多了,她才不信,更何况陈琢的初中就是一中。
“那你怎么考到这的?”还进了实验班?
“我是压着分数线考进来的,我也不知道分班考试怎么给我分到一班来了,可能是我运气太好,蒙的全对了?”陈琢叹了声气,“其实我不想来这个班,好可怕。”
杨枝赞同地点头。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谁吗?”
杨枝摇头。
“就是你的两个好同桌,你这个位子,绝了。”
经过一上午,杨枝有所领会,但感受不够全面,问陈琢:“他们具体可怕在哪?”
陈琢边吃边说:“不知道他俩的分班考成绩,但是他俩直升的时候,一个综排年级第二,一个年级第三。”
“谁是第二?”
“你觉得谁是第二?”
杨枝还是摇头。
“是江珠,”陈琢的双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以前他俩不在一个班,算是王不见王吧,现在居然坐这么近,好刺激。”
杨枝想起了上午的空调。
“他们关系怎么样?”
陈琢沉吟道:“我跟他俩不太熟,我也说不好,你还是自己观察吧。”
中午的午休时间有一个小时,学校鼓励学生闭目养神,住校生可以回宿舍睡觉,走读生可以在教室休息,但不休息也可以,班里有小一半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杨枝也找出了上午没搞懂的数学题,在昏暗的光线里研究集合。
江珠的椅子是空的,另一边慕留也没睡觉,拿着铅笔在白纸上写写算算,专注得仿佛在另一个空间。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和江珠各抱着一摞纸走进了教室。
赵老师名叫赵一蕾,时尚又年轻,说话幽默,大家在军训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她把数好份数的纸张挨个发给第一排的同学,“同学们,别睡了,我说个事。”
杨枝坐在倒数第二排,这份试卷一样的东西好半天才传到她这里,她定睛一开,是表格。
赵老师继续讲道:“我发下去的这个表是选修课的表,每个人只能选一节,上课时间是每周五下午最后两节课,选课的注意事项上面都写得挺清楚的,我就不给大家朗读了,明天早自习的时候小组长负责收上来,交给班长,好吧?”
江珠在座位上点了点头。
一个爱接话茬的男生提问:“老师,要是忘带了怎么办?”
“我这有五份空白的,大家自己掂量掂量。”
“要不您用那个校讯通给家长发一个消息吧?”
“哎呦,”赵老师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我带的是高中一年级还是小学一年级啊?”
全班哄然一笑。
喧闹间,一声属于男生的轻哂从右边传到了杨枝的耳畔,因为陌生,所以她格外注意。
她用余光往右瞟了一眼,慕留的手指松垮地握着笔,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真心在笑的。
不像和她说话的时候。
杨枝下午又扔了一次橘子皮,和慕留说了句“不好意思,你能不能站起来一下,我去扔垃圾”,除此之外,一直到晚自习,她和慕留没有任何交流,和江珠也没有。
开学第一天,老师没有讲太多新课,作业也留得不多,杨枝周围的一圈人各有各的放松,江珠拿着参考答案往物理练习册上抄,慕留在读一些她不懂的英文材料,后面的陈琢在看小说,陈琢旁边的常乐乐在偷偷用手机打游戏,只有她自己和陈琢左边的王子昂在认认真真写作业。
杨枝不理解,这到底是不是一中的实验班?怎么比她初中的班还懈怠?
眼见着还有十分钟就到九点半了,杨枝把选修课的表从书箱里找了出来,她想现在填好,这样就不用把它带回家了。
作为省内的顶尖高中,一中积极推行素质教育,周末从不补课,课外活动出了名地多,选修课也开得五花八门,语言类,科技类,体育类,实践类,竞赛类,六十多个课程名称足足铺满了A3纸的正反面。
杨枝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纸上缓慢移动,一下就看见了五个字,“模拟联合国”。
她眼睛一亮。
课程没有介绍,她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做什么的,只觉得和自己的兴趣有很大的联系。
杨枝在表格上填好班级姓名学号,大笔一挥,在“所选课程”那一栏写上了“模拟联合国”。
九点半一到,下课铃准时响了。
慕留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在合上笔袋的那一瞬间拿了颗薄荷糖出来,他撕开包装,把糖含进嘴里,视线扫到了他这个同桌的选修课表格。
他看看上面的字,又看看杨枝的头顶,一句话没说,背着书包走了。
杨枝和陈琢结伴出了教室,陈琢的妈妈开车接她放学,于是两人在校门口分别,杨枝独自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晚上的气温有所下降,凉爽的夜风穿过她的蓝白色校服,暂时带走了白天的闷热和挫败感。
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杨枝暗自叹了口气。
快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杨枝蹬车的速度忽然减慢,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不算熟悉的背影。
那人也在骑车,精瘦的胳膊撑着车把,微微弯着腰,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姿态悠闲。
他怎么也住在这个小区?
杨枝不想停下来,又不想追上去和慕留打招呼,只能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和他保持十几米的距离。
跟着跟着,杨枝来到了一条漆黑的小径,这条路的路灯出了故障,一盏都不亮,她只想快点把这一段骑过去。
可前面的慕留似乎不这么想,也许他认为黑灯瞎火就要小心行事,速度更慢了。
自行车骑快了累,骑慢了更累,杨枝辛苦地跟着他,腮帮子越来越鼓。
终于,小路前方重新亮起了路灯,慕留的身影在黄色灯光下一闪而过,向右拐了。
杨枝如释重担,加快脚下的频率,一路骑到了楼门口。
她锁着车,下定了决心,明天下了晚自习一定要早点出校门,不然搞得像她跟踪他一样。
那他发现她了吗?
离得那么远,应该没有吧?
杨枝晃晃脑袋,上了楼。
第二天,杨枝又带了两个橘子去学校。
上午,杨枝扔了一次橘子皮,去了一次卫生间,让慕留站了四次。
下午,杨枝接了一次水,去了一次卫生间,又让慕留站了四次。
现在是第八节 课的课间,她要吃第二个橘子了。
刚刚上完的数学课上,老师在最后留了一道很难的题,激起了半个班的大讨论,讨论中心有两个,一个在杨枝的左边,一个在杨枝的右边,两群人把走道围得水泄不通。
杨枝一面剥橘子,一面思考,她一会儿要怎么出去。
后面的陈琢看出了她的难处,敲了敲自己的桌子,笑道:“要不你从我这出去吧?我把桌子往后拉一拉?”
杨枝摇头,“不要。”
她就要从慕留的座位里出去。
杨枝在一片激烈的思想碰撞声中吃完了酸甜可口的橘子,她抬起手,碰了一下慕留的小臂,指尖感到一丝陌生的温热。
两秒钟之后,慕留才转过头来,也不出声,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杨枝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可不是故意要进进出出这么多次的,更不是故意要让他起起坐坐这么多次的,她只是在维护环境卫生,为了照顾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