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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死了,那准备的钱给谁用?找好的上学的人脉又怎么办?
许道微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可惜收效甚微。
狠狠闭了下眼,许道微稳定心神,起身翻出自己许久未穿过的特制护服,将自己裹成一尊白惨惨的木乃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乘着仙鹤,向扶荒秘境赶去。
九重鱼的鱼鳞真的很难处理。
遍布倒刺,即使死了,也带着天然的寒气,有灵力护体也挡不住。
幸好左凌烨和小七并非娇生惯养的娇娇儿,因此在做这样的活时,也没半分怨言。
并且乐在其中。
沈未然爱吃。
临走前交代他们将鱼料理,等回来吃。
右护法刮鳞刮得龇牙咧嘴,倒不像旁边两个小孩沉得住气,最后凉得没办法,不小心把鱼摔在地面上,鱼一下就融化了。
左凌烨淡定地将处理完的鱼放入冰盘,极快地撩了眼右护法。
右护法冷笑,一把揪住他头顶的小发揪,“你看什么?”
左凌烨拍掉他的手,淡淡道:“狗就是狗,连鱼都收拾不好。”
右护法:?
“真是给你胆子了,尊主不在,这里我就是老大,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
说话间,左凌烨又处理完一条鱼,他的冰盘里已经有了三条。
手里不停地处理第四条,逐渐熟练起来的左凌烨,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挑衅,回以同样的冷笑,“废物,你试试看。”
游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闻言拼尽全力更冷地冷笑,缓缓地发出较为有威慑力的声音。
“呵——”
然后迅速将自己面前的冰盘,同左凌烨面前的交换。
得意地龇牙一笑,英俊的脸带了几分邪魅的傻气。
左凌烨面无表情地盯着游犬,眼中迅速盈起水雾,将黑润的大眼睛朦胧得可怜巴巴。
游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左凌烨一眨眼,那泪就扑簌簌地落下,长而浓密的睫毛也沾染泪珠,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爱。
然而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出现在白嫩的小脸上。
“你说,先生要是知道你欺负小孩,会不会罚你?”
游犬心头一颤,大叫道:“你!都!三!十!多!了!”
“凡尘俗世,过往云烟,往事不必再提。”左凌烨眼泪说停就停,将新处理好的鱼,放进游犬换走的那个盘子里,“如今我只有六岁。你抢走了一个六岁孩子的鱼,四条。”
游犬不可思议,“左凌烨!你要不要脸!”
眼见着俩人要打起来,小七沉重地叹了口巨大的气。
那两人停下,看向小七。
“我还是担心。”小七低着头,缓慢拔着鱼鳞,“主人出去什么都没带,我给他我的眼球他也不要,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游犬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觉得尊主是一无是处的弱鸡?”
缓缓摇头,小七声音很轻,“我只是害怕。”
游犬嗤笑,“尊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这叫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也要有天才行。没有主人,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他可怜那样,游犬很不屑道:“你这么废,早晚也要被尊主踢出去。”
“是啊,到时候我……”
左凌烨视线落在小七面前的冰盘,打断他,“九条。”
“什么?”游犬不解。
“晚了。”
小七无所谓地笑笑,端起盘子起身。
“九重鱼要烹饪六个时辰,且必须九条共同料理,才能发挥其鲜美滋味。”小七俯视蹲在地上的左凌烨和游犬,勾唇一笑,“制成后,鱼肉香气久久不散,且放得越久,味道越好。”
“你们已经输了。”
“我的鱼——”小七柔柔一笑,却尽显嚣张,“才是最好吃的!”
说罢,拖着冰盘往后厨走去。
游犬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不要脸!竟然敢卖惨拖延时间!
那些怪物的王,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从黑暗的地底巢穴,被会发出嘤嘤叫声的怪物簇拥着,沈未然拖着申屠珏,来到更宽阔平坦的另一个洞中。
这里没有各种形状的卵了,修葺得也更像人类的居所,四处堆积着叫不上名字,但冒着柔柔微光的矿石。
矿石的光填满洞穴,黑暗中的视觉恢复清晰。
它端坐在土垒的高台上,两边是人形的怪物护卫,都穿着人类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从战场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它稍微好一点,至少明面上看不出有破损痕迹,但也很旧了。
那也比被拦在外面,□□,裸露着模样怪异的生殖器的杂兵好上很多。
沈未然仰头,在诡异的安静中,打量着所谓的“王”。
外面的杂兵们身材高大,躯干类人,腹腔整齐排列的八块腹肌。关节处都覆盖着厚重的保护壳,浑身泛着金属光泽,是五彩斑斓的黑。趾甲尖而长,卡在粗糙坚硬的地表,会留下一个个小坑。
单看身体,沈未然还能用称赞一句有点帅气,但一旦将视线挪到它可以被称之为头的部分,则全盘垮掉。
没有眼睛,尖锐细密的牙齿被收拢在皮筋一样的嘴里,时不时还探出柔韧细长的数根舌头,垂涎地探向沈未然拖着的申屠珏,很快就收回。
沈未然不得不感慨申屠珏的魅力,就连这种异形都对他一见钟情。
而王和所有怪物都不同。
拥有着人类的身体,被包裹在人类的衣物中,衣服不合身,小,鼓鼓囊囊地绷紧,勾勒出身体矫健挺拔的轮廓,袖口向上拉起,露出一截看着就十分有力的腕。
外貌英俊,黑发长而顺滑,胡乱披散着,带着几分不羁的野性。
如果不是那双纯黑的,见不到一丝眼白的眼睛、瞧不出任何人性的视线,走在街上,沈未然会认为它是一位长得好看的体修。
他一直在看沈未然,或者说是在看申屠珏,而沈未然作为阻拦他们获得申屠珏的对象,自然也加以重视。
并未开口。
沈未然对这样不带任何温度的探寻视线,适应良好,甚至还笑了笑。
在无声的单方面对峙中,王首先败下阵来,打破死一样的寂静。
“他是我的。”它的声音有种无机质的死板,“给我。”
沈未然饶有兴趣地观察它,“不给。”
它平静道:“你会死。”
沈未然惊讶。
这辈子还没人这样笃定地威胁过他。
这话前两世倒是听得多,如今竟然有些怀念。
沈未然颇为欣慰道:“那为什么还这么礼貌?”
既然拥有杀死他的能力,那作为怪物,它们骨子里本能的刻印着掠夺,一切障碍物都会被清除,沈未然怎么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机会听它主动向自己讨要威胁?
洞穴中又陷入死寂,怪物或许不需要呼吸,雕像一样伫立着。
只有申屠珏在发出声音。
申屠珏呼吸急促粗沉,面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如六月海棠遇青雨,狼狈可怜,却又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沈未然看了一眼,心中轻晒,移开视线。
估计是那粉色的气有毒吧,含有催.情成分什么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百毒不侵,上辈子给他喂了药想狠狠惩罚一下,结果反而是自己受了伤,几天没能下床,他可能就信了。
怪物那边还在沉默,配上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点呆。
沈未然好笑道;“没有然后了?那我就走了哦。”
他不知道哪里是出口,这里四通八达,来的路上弯弯拐拐地走了好多路,沈未然又是个路痴,基本没有靠自己走出去的可能性。
但也问题不大,大不了多费点时间,他们的巢打穿,手动造路。
沈未然因为自身的强大而颇有余裕,望着王的视线也轻松自在,但怪物们显然不像他这么快乐。
王眨了眨眼,蹙眉道:“什么意思?”
沈未然:“什么什么意思?”
“你说我,礼貌,为什么。”他表情越来越迷惑,有些磕磕绊绊地向这个愚蠢的人类解释:“我威胁你,我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