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 2)
两条车链的摩擦声接连消失,杨枝的耳边骤然寂静,慕留的冷淡嗓音在下一秒响起来:
“我为什么要说?”
他垂着眼睛瞧着杨枝,一字一句地问:“我和你很熟吗?”
杨枝愣住了。
她千想万想,也没料到自己会收到这样的答案。
偏偏十几岁的慕留学了一身咄咄逼人的本领,全用在了杨枝身上,“就算我喜欢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枝微微扬着脸,眼神开始游离,看他头顶的灯,耳后的树,就是不看他。
她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骑上车子,向左走了。
慕留从来没和哪个同学朋友吵过架,现在更没有追上去的道理,他骑上车,向右走了。
回到家,杨枝有条有理地洗漱,把要做的作业写完,在十二点半准时躺到了床上。
慕留说的有错吗?没有。
他不知道她住在谁的家里,不知道她爸妈在做什么,不知道她的初中是哪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慕留以前做了什么,以后要做什么,甚至每天晚自习在做什么,她也一概不清楚。
他在一个遍地是初中同学的高中,相熟的好友从高一排到高三,从一班排到十三班,认识三年五年八/九年,和她当然不熟。
杨枝狠狠地闭上了眼。
慕留那张漠然的脸第七十二次跑到她眼前来。
热情都是装出来的,他就是这么一个骄傲又冷漠的人。
现在她和他不熟,以后也不需要熟了。
第二天,杨枝还是六点四十五到教室,慕留还是踩着七点的早自习铃声到教室。
一条桌缝就是万水千山,她和他分坐两边,没有一丁点交流。
两节课下来,江珠看出了端倪,低声问杨枝:“你和慕留吵架了?”
杨枝没应声。
江珠对陈琢使了个眼色,把杨枝移交出去了。
陈琢内心早已喜滋滋,她立起耳朵,准备大听特听,却失望而归。
杨枝什么也没跟陈琢说。
另一边,刘其名也发现自家哥们不太对,没事就走神,饭不好好吃,球不好好打,居然还和他一起回家。
原因挺好猜,但是他不愿意点明,点明白了,他又得一个人回家了。
更重要的是,慕留这个状态看起来不太聪明,准确来讲是有点像二傻子,刘其名喜闻乐见。
杨枝和慕留一冷战就是四天。
杨枝会找江珠问问题,江珠没空的时候,她会问老师,问学委,问课代表,问邵啸,就是不问慕留。
杨枝照旧带水果来上学,这个季节柑橘类居多,她带过金桔,橙子,剥好的柚子,前前后后送了一圈人,就是不送慕留。
每天晚上,没有人在校门口等她,她会一个人骑车回家。
江珠坐在另一边,不知道右边这俩人为什么吵架,也没兴趣知道,只是饶有耐心地一次次起立又坐下,让杨枝从她这边出来进去。
这天中午,杨枝吃完午饭,从食堂往教室走。
陈琢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不远的前方走着两个人,拿着本子讨论得欢声笑语,说完中文说英文,发音流畅又标准。
杨枝和陈琢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爬到五楼,看见慕留和宋乔凌一起走进了二班的教室。
杨枝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生气。
另一个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每天校里校外忙得应接不暇,这点小事他根本没工夫记在心上,更不会在意自己旁边坐了一个与他不和的人。
那她呢?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杨枝趴在桌子上预习政治课,一个男生轻声喊她:“杨枝,小花老师找你,让你现在去一趟她办公室。”
小花老师就是赵老师,半个学期过去了,她每天的漂亮衣服还没重过样,再加上她岁数不大,名字里又有个“蕾”字,所以被学生起了这个外号。赵老师本人很嫌弃这个称呼,觉得太土,不符合她的时髦形象。
杨枝一怔,“是什么事啊?”
“没说,但是她表情很正常,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好的。”
正好,她也有事情要找赵老师。
慕留还没回来,杨枝起身,从他的椅子上跨了出去。
午休期间的走廊十分安静,杨枝也不知不觉放轻了步子,她经过二班,后门刚好从里面打开,她和慕留撞了个正着。
慕留不出声,也没动地方,倚着墙看着杨枝。
杨枝与他擦肩而过,朝着楼梯口走了。
一见到杨枝,赵老师弯出一个抱歉的笑,“杨枝,我把你找来,是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杨枝点头,“您说。”
赵老师压低了声音,“这个事也是领导找到我的,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换座位。”
杨枝扇了下眼睫毛,没说话。
“但是你放心,领导跟我强调了好几遍,这个换座位是自愿的,”赵老师语气和善,“老师知道你和江珠慕留的关系都不错,这次考试进步也很大,所以你不愿意换的话就说不愿意,没关系,我就是走个流程问一下。”
杨枝想,真是好巧。
她就是要问换位子的事情。
一回到教室,杨枝就收拾起了桌子,笔放进笔袋,书和练习册理整齐,然后用橡皮擦起了桌子上的铅笔笔迹。
慕留看着她,江珠也看着她。
“你要干嘛?回家?”江珠问道。
杨枝摇摇头。
江珠握住她擦橡皮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赵老师找你什么事?”
杨枝低着脑袋,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红了眼圈,“赵老师问我要不要换座位。”
慕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听杨枝说完了这句话。
三秒钟之后,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一个箭步迈到后门,冲出了教室,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惊天一响。
江珠怒气冲冲地瞪了杨枝一眼,也从后面跑走了。
后排的陈琢和常乐乐面面相觑。
常乐乐蠢蠢欲动:“咱俩要不要也去找小花老师?”
陈琢捂着嘴小声说道:“他们一家三口的事,咱俩干什么去?”
“一家三口??”常乐乐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琢,“他们仨要是一家三口,你天天在后面偷乐,是不是太变态了??”
陈琢一想,确实有点。
她换了个表达,“一种新型家庭关系吧。”
常乐乐把话说回来,“我的意思是,咱俩要是去找老师的话,一会儿的政治课是不是不用上啊?”
“?那你不早说。”
俩人踩着预备铃你追我赶地溜走了。
在逃课这件事上,学渣赶上了学神,四个人在英语办公室门口汇合,一个比一个喘。
慕留审视着突然冒出来的陈琢和常乐乐,咽了下嗓子,沉声质问:“你俩把杨枝一个人留在那了?”
“你能别神经病了吗?那是教室,不是鬼屋。”
江珠说完,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喊了声“报告”。
四个人高马大的高中生鱼贯而入,把椅子上的赵老师围了起来。
“哎呦,”赵老师抬头看看这堵人墙, 再装模作样看看课表, “咱们班这节是什么课啊?哦, 政治,改到英语组办公室上啦?”
慕留和江珠同时开口:
“赵老师,杨枝能不能不换座位?”
“赵老师, 杨枝为什么要换位置?”
陈琢和常乐乐只是来凑个数, 没想出问题,尴尬地点了两回头。
几个人着急忙慌,
把赵老师看得直乐, “是她自己要换的,我还想问问你们, 她为什么要换位置?她和你们谁有矛盾了?”
江珠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慕留收着下巴和嗓子,“所以,她要是不想换, 那就不用换了?”
“当然了。”
赵老师看着自己这位面有愧色的帅哥学生, 表情和陈琢逐渐趋同。
她挥手赶人,“行了,都别在我这站着了,跟勒索一样, 不想让杨枝换座位的话就好好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