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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太监眼睛一亮:“但世家并不知道他知道天象变化。”

如果世家知道,肯定早就处理此人了。

要么彻底笼络住他,给他直接退婚的勇气,或者不退婚但只要世家保证之后会为他开脱,他就不会走那招挑唆继室的臭棋;要么直接弄死他,叫他再也无法开口。

万商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有五成把握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苟太监想来也知道,江侍郎知不知情的概率都是五五开的。但既然他们手里暂时没有别的线索,那别说是五五开,就是只有一两成的把握怀疑江侍郎可能知道真相,苟太监也会毫不犹豫地拿他开刀。

万商知道自己这一点头,江侍郎就算是彻底落入苟太监的手里了。

假如事后证明万商推测出错,江侍郎也别想全须全尾地从苟太监手里活下来。

“但我没必要觉得内疚。”万商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某些内情,但还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安信侯府送死。那现在我自然也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再说,她和江大人的政见大不相同。他们早就已经是互为政敌的存在了。

苟太监给了万商一个保证:“江姑娘是江姑娘,自幼养在张家,便是改姓了张,也挑不出错来。”江家的事不会牵连到江姑娘,江姑娘也不会知道自己生父怎么了。

万商笑了笑,郑重谢过了苟太监的特殊照顾。

说起来,苟太监似乎一直对安信侯府照顾有加。是因为和先侯爷有旧?好似也不是。是因为皇上格外看重安信侯府?好似也不是。既然苟太监不说,万商就不问。

苟太监想了想,又说:“三月春光好,皇后怕是要时不时寻众外命妇进宫说话。”

也就是说,天象这事无论查出什么结果,之后皇后都会以见外命妇的名义,叫万商混在一堆外命妇中入宫说话,到时肯定会和她对一对消息,不会把她撇到一边。

对万商来说,这自然再好不过了。

世家第一个想要算计的人就是她,她是当事人。

宫里不剥夺她的知情权,她能放心不少。

苟太监又和万商对了不少细节。比如关键人物赵佑如今是否有人看顾,之后他还会再安排人手过来。再比如礼部现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好似被人逼着说违心话的人。

等细节处再没有遗漏的,苟太监就拎着万商找出来的古董大摇大摆地走了。

到了他每日入宫的时间,他照常入了宫。

皇上正在批复折子。其中有一封就是提议叫庄师傅为官的,末品小官本来不会惊动皇上,但因为庄师傅是女人,此前从未有过女官,所以正儿八经递了折子上来。

皇上知道民间的送鸡铺如何欣欣向荣,给新朝招揽了不少民心。

看到这样的折子,他心里高兴。为这样一件大好事,朝中大臣吵了十来天,好不容易吵出结果,现在终于是愿意封女官的人更多了,反对的声音逐渐被压了下去。

“这样才像样子嘛!”皇上打算批了这个折子。

苟太监连忙阻拦:“皇上,不如再等等、再看看。”

“哦?”皇上太了解苟太监了,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肯定又出了什么事。

待苟太监如此这般地一说,皇上直接震怒。

世家用心险恶!

自新朝开国以来,皇权之所以稳稳地压制着世家,主要就是靠着兵权,也和武勋的忠心耿耿有关。但日食一出,前有得道高僧宣扬天人感应,后有世家步步紧逼,只怕某一些武勋心里真得生出几分怀疑,难不成确实是皇上的一些举动触怒了老天?

可见当皇上试图重新定义经典去掘世家根基,世家也试图借用天象的异常来笼络武勋掘皇上的根基。大家做的事情本质是一样的。但皇上是一种霸道的生物,宁可我负世家,哪能叫世家负我?知道世家竟然犹不死心地试图触碰兵权,皇上想杀人。

折子就先不批复了。

不是皇上惧了,怕了世家在四五月里拿天象说事;更不是皇上从此否了女人为官这件事。皇上只是想要看看,如果他迟迟不批复这折子,女人为官一直实现不了,他一直不踩世家的陷阱,世家接下来会推出多少人,叫他们为“女子为官”摇旗呐喊?

“正好朕一直都是个没有正式受过经典传承的武夫,不似他们出口成章,每说一句话都能引经据典。”皇上冷笑着,“朕真的很想看看,他们口中究竟还能说出多少好话来!”

万商很快知道了这个事。因为詹木舒那个叔叔当了礼部小官的国子监同窗,根据他的说法,他叔叔写了一篇支持女子为官的文章还不够,竟然要接着写第二篇了。

“这一招就叫草船借箭吧?”万商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我们武勋大多学问不深,不知道要怎么从上古说起,从经典中找证据,使“女子为官”成为“正礼”,所以需你们世家暗中调控,指使人把“女子为官”正式定下来。

世家以为他们射出了致命之箭。

但其实呢?皇上正用这种方式叫女子为官一事变得更为正统。

很好用哦,但现在是我们的了。

又两天,万商知道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说江大人的那位继室为了坑害原配之女,竟然暗中使人寻摸疫病之人的贴身衣物,结果老天有眼,没等她施展阴谋,竟然就叫她自己得了疫病,甚至还把江家的其他人给传染了。太医上门诊治时,发现是疫病,迅速上报。现在整个江家都被封了。

朝廷很人性化,没叫江家人自生自灭,安排了太医给他们治着。

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再解除封锁。

但究竟什么时候能治好?万商叹了口气,这事应当是苟太监说了算。

阿土是江家的一个粗使下人。

江家出现疫病后, 府里的人被分作了三堆。主子们被关在一个院子里。贴身伺候主子的下人们被关在另一个院子里。最后剩下阿土这些粗使下人,他们被关在了一起。阿土起先非常恐慌,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朝廷封了江家就是要叫他们自生自灭。

但他慢慢发现, 朝廷的官兵只是拦着不让他们出院子而已,除此以外并不苛待他们。一日两顿都会准时送过来, 早上是熬得浓稠的糙米粥配上大馒头;傍晚是一碗热乎乎的糙米饭配上两大勺炖菜,炖菜里竟然还有肉!阿土有天幸运地吃到了三块肥肉。

因为吃得好,阿土私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竟然相当不错。

什么活都不用干, 又不会被管事呵斥,结果吃得比平日里还要好一点。要知道他这样的粗使下人,吃饭的时间是和主子们错开的, 平日里都只有残羹冷炙可以吃。

直到第五天, 阿土发热了。

他快吓死了,觉得自己肯定是倒霉催地被传上疫病了。疫病这玩意儿, 十个人一起传上起码要死九个。阿土躺在大通铺上, 和他同住的粗使下人谁也不敢靠近他。

外头守着的官兵得知有人发病了就去通知了太医。

太医假模假样地做了防范, 用一块厚实的三角布巾挡住了口鼻,然后提着药箱慢悠悠地来了。他皱着眉头给阿土把了脉,淡定地说:“不过是伤风轻症而已, 老夫给你开三副药, 熬了喝下去,再裹着被子发发汗,益气解表, 不出两天就能好转。”

阿土傻乎乎地看着太医。

太医懒得和他多话。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 像阿土这样的下人,八辈子都请不来太医给他看病。

太医又提着药箱慢悠悠地走了。

再两天, 阿土果然痊愈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福大命大。有人说:“就说阿土怎么可能会传上疫病?咱这样粗使下人,轻易都不能靠近主子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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