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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你名字的份上——”
“叮咚。”
在突然响起的提示音中,楚椒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像是无限绷紧的线突然松弛,她看了眼手机便歉意一笑。
“……抱歉,电话。”
如今楚椒已经起身走出门廊,奥兰普却还在失神之中。
望着对面红色的酒水,她先想到了自己的十年,又想到了陪伴十年的上司艾利。
——是的,陪伴。
奥兰普已经习惯用这种亲昵的词汇,才能让她找到一丝归属感。
才能让她在这个不偏向自己的世界勉强自洽立足。
这个自欺欺人的行为,奥兰普已经做了至少十年。
所以这一次,她依旧自欺欺人地浑然不觉。
她想,当年自己能留在A司,难道没有艾利的功劳吗。
而且自己能站到如今的负责人秘书,难道不也是因为艾利愿意一手提携吗?
这样的她还想要更多,难道不是忘恩负义,越俎代庖吗?
想到这里,奥兰普脸色已经苍白,站起身就想匆匆离开。
谁知刚准备结账,就正好撞上了回来的楚椒。
“要走了?”
听着她的问话,奥兰普没敢扭头,才好掩饰脸上的无措。
然而楚椒却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打了圆场。
“没关系,我也要离开一趟纽市,正好。”
“又是因为那个情人吗?”
奥兰普这才想起话题的开端,如今便干巴巴一句话准备收尾,
“你这么爱他,他很幸运。”
谁知楚椒都已经转身要离开,这一刻却缓缓停下脚步。
侧过头的时候,她脸上便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表情。
——这种从没在楚椒脸上见过的微妙,却也是艾利时常对自己的表现。
如今奥兰普站在第三视角,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
但楚椒已经忍不住了,从这种憋笑还是彻底变成了捧腹开怀。
“不,我不爱他,天啊,你怎么会觉得我爱他。”
“只是看着他自作多情的为我奉献,这种戏码非常可爱。”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奥兰普的脚步猛地定住。
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顿时陷入了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长的怔愣。
而楚椒却不需要再回头,就轻松写意地走上了回程飞机。
——这自然又是沈诫闹的一出。
当时楚椒忙着和奥兰普沟通,便在手机屏蔽了他的信息。
沈诫却担心她是在和赵随有染,便就又一次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他的炫耀又成功了。
伟大的颂声总裁被他呼之即来,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和江医生研究病情。
沈诫看到如今的模样,自然已经彻底志得意满。
而伴随着[驯化值:75%]的下降,楚椒也终于结束对话,大步流星迈入病房。
但那张曾经最多只是轻笑的脸上,如今却第一次出现了实质性的怒火,“啪”一下就把病历冷到了桌子上。
沈诫原本还想再演一下,这一刻反而被吓住了。
感觉到什么失控的同时,楚椒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质问道。
“你是故意的?”
“我……”
没想到楚椒会发现,沈诫立刻就被镇住了。
动动嘴唇还没想好是认错还是嘴硬,就见被他呼之即来的楚椒,如今便怒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
“沈诫,你怎么敢拿你的身体当玩笑?”
“你不在乎,我还在乎。”
明明说的还是宠溺的话,但对上楚椒彻底冷下来的目光,沈诫却立刻感觉到了什么正在消失。
他不知道,这就是海市楚总的宠爱。
是爱一个满足她“破产善良小白花”的幻想,而并非爱真正的沈诫。
——所以他演砸了,惩罚也就到了。
“……沈诫,你好自为之。”
于是楚椒甩下最后一句话,就在病床上的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转身,摔上屋门就大步离开。
“砰”的一声,不仅镇懵了沈诫,也把走廊上的其它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便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楚总终于对那个死人脸生气了?!
“等等,我其实——”
沈诫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剧烈,立刻就想追。
但昨晚自作聪明扭伤了脚踝,如今便一下地,就直接疼得沈诫冷汗冒了出来。
但话又说回来——脚踝重要,还是安抚好震怒的楚总重要?
沈诫此前再怎么自鸣得意,这一刻也被现实打得自顾不暇。
然而最后就算他咬紧牙关走到电梯口,楚椒的黑色幻影也正好开出了医院大门。
从窗户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沈诫顿时慌了神。
拐杖一歪,直接磕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真的伤筋动骨。
然而楚椒已经不会再信了;
而不到一个小时后,这一幕甚至成为了热搜上最新的笑话——
《喜大普奔!拜金男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沈诫靠着楚椒得意了这么久,如今自然还有一丝侥幸。
但就是这一丝侥幸,在他发现赵随留在机场等楚总的时候就彻底地消失殆尽了。
沈诫还想给楚椒打电话,电话被拉黑;
又想找身边人联系楚椒,四周把他当做空气。
于是越被冷落,沈诫就越慌张;
越慌张,也就越歇斯底里。
最后,沈诫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折腾了一遍。
几乎弄到自残,还是留在海市的赵雪鸢把他拦了下来。
“沈诫,你别太自私了。”
“楚总这么忙还得照顾你,你到底有完没完?”
“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着曾经唯唯诺诺的女人对自己的呵斥,沈诫一瞬间觉得可笑。
但现实却让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咬牙憋出句。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赵雪鸢懒得和他多说,干脆扭头对楚宅的人吩咐。
“收了他的手机,别吵楚总,也别让他看着新闻天天胡思乱想。”
这话一出,几乎就等于关了禁闭。
沈诫多少年没被这么对待,顿时都快气疯了,“闭嘴!我看谁敢!”
但他说的话哪有手握大权的赵雪鸢管用。
最后他就算再怎么发飙,还是被全面隔离着押回了楚宅。
赵雪鸢也在车上,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一脸仇恨的沈诫只点想笑。
——巧了,现在她还真能把他怎么样。
不过看在楚总的面子上,她自然也不会对沈诫如何。
甚至怕他关禁闭无聊,还留给了他一些读物。
于是回到楚宅的沈诫便望着几个有些熟悉的记事簿,顿时荒唐地嗤笑出声,
“家长里短的东西,给我这些干什么。”
“……受人所托。”
赵雪鸢已经不会再被沈诫语气中的不屑激起怒火了,只是愈发平静地命令道,
“楚总顾外,你就得顾内。
学不会的,这上面都能教你。”
传达完这句话,赵雪鸢便言尽于此。
不再看对面男人如何扭曲的神色,扭头干脆离开楚宅。
而孤零零被留下的沈诫,则也对着几个桌上的记事簿一眼都没看就冷笑离开。
学这些东西?做梦!
于是被关禁闭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地飞快。
然而沈诫就算再怎么看不起,楚宅如今对他的管控也很严格。
是以诸多事宜都不能做的同时,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在一整个客房里面。
沈诫被烦得要死,于是在被关禁闭的第二天,他便无比烦躁地踹翻了那些复印册。
也是当天晚上,赵随的最新传闻出现在了佣人们的细密交谈间。
此前的沈诫听说这些,其实还能上网打探;
或者直接找楚椒询问,总归能够得到安抚。
但如今,别说做什么了。
回忆起自己把楚椒气走的场景,沈诫都真有些恐慌起来。
于是他没管地上的复印册,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脾气又上来,狠狠撕碎了好几本,被佣人发现打扫干净。
然后第四天,是沉默的一天。
除了送饭,无人开口,无人回答。
而这种寂静,却愈发滋生了沈诫的想象力。
所以他想到被自己开除的魏清厌,想到机关算尽屡战屡败的周之慎;
想到从没成功的严叙,甚至想到最早的、蒋家晚宴上妄图爬床的金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