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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琢往右边一瞟,眼神迅速收回,对左边的江珠悄悄说:“我好快乐。”
江珠懒得搭理她,“那你明天是不是要笑二十四个小时?”
陈琢捂住嘴,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慕留给杨枝倒了茶水,斟了饮料,问她:“你今天住在哪里?”
“住在小姨家。”
慕留一怔,“那小姨搬家了吗?”
“没有。”
“那,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
慕留屏息凝气,白色衣领之上,喉结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杨枝接上他的视线,给出了答案:“可以。”
慕留也说:“可以。”
邵啸晚来一步,坐在了刘其名旁边,刘其名抱歉道:“对不住啊,要讨论一下明天出发的事,所以换个座位,反正车里还有空座,你要不请个假一起去吧
邵啸摇头,“我那个班请不了假。”
刘其名:“是有点临时了,本来大家要一起吃饭的。”
邵啸笑了一下,“没关系,还有机会。”
饭吃到一半,慕留果真被李茉和她的朋友喊走了,刘其名坐到了慕留的座位上。
他再次跟杨枝道歉:“纽约那次太对不起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慕留给我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就为了教育我,他之前给我打电话,五分钟都嫌多。”
杨枝挑起一根空心菜放在碗里,“哦。”
刘其名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我劝他劝不动,试着跟你说几句吧,你俩见一面不容易,他来之前熬了好几天的大夜,就为了这次能回来。其实你也知道他这人什么样,他道德感特别强,不愿意做出格的事,也当不了第三者。所以,你俩这次能不能好好聊聊?行还是不行,你给他一个准话呗?”
“我为什么要给他准话?”
刘其名被问住了,“啊?”
杨枝看着他,“我想要准话的时候,他没给我,我为什么要给他?”
“不是,什么时候?高中?那你要他怎么给——”刘其名也讲不清,“算了,你俩说吧,我别说了。”
慕留回来的时候脸上有点红。
他坐下,转过头,叫她的名字:“杨枝。”
杨枝瞧向他,“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醉。”
“看出来了。”
她还以为他去表演动耳朵了。
“你带薄荷糖了吗?”
“没有。”
“那你给我剥个橘子。”
杨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慕留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那你给我剥个橘子。”
“?不剥。”
“那你给我倒杯水。”
杨枝想把慕留推给刘其名,可是刘其名已经跑去别桌聊天了。
看在慕留刚才给她倒水的份上,她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慕留拿着水杯,终于不说话了。
还不如她呢,杨枝心想,她喝醉了只是晕倒,他还要使唤人。
可能是听见了杨枝的碎碎念,慕留又出声了,“你的盘子呢?”
杨枝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慕留往她的盘子里看了一眼,有她剥下来的龙虾壳。
他朝杨枝伸出胳膊,手心朝上,语速拖沓,“我去给你扔垃圾。”
“……什么呀,”杨枝把他的手拍下去,“喝醉了就去睡觉。”
“那你陪我回家。”
杨枝觉得慕留是进程序了,不管输入哪个口令,最后都要执行在她身上。
一旁的陈琢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对杨枝说道:“慕留好像真的喝醉了,你俩要不打车回去吧?”
杨枝妥协了。
再不妥协,她怕慕留做出更要命的事,大庭广众之下,他可能不怕丢人,但是她害怕。
杨枝和朋友们一一道别,带着慕留上了出租车。
车一启动,慕留闭上眼睛,脑袋向杨枝的肩膀倒下去,一睡不醒。
车厢安静,杨枝的脑子里响起了刘其名的话。
慕留可能不是喝醉了,是困了。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目光。
男人长长的眼睫毛纹丝不动,睡脸安详。
杨枝想起来,上次看见他闭上眼睛,也是在一场婚礼之后,那一天,他也穿着西装。
他问她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喝个咖啡。
杨枝现在的很多习惯都是从高中遗留下来的,也可以说是从别人身上学来的,比如早起, 吃薄荷糖,保持合理距离的同时和异性好友正常社交,还有程唯经常跟她抱怨的一点, 总是把感情放在第二位, 或者更后面。
可是这次的邵啸不在合理距离之内。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了, 她知道邵啸想问什么,无非是她和程唯的关系,未来的打算, 要不要回北京, 如果回北京的话,以后常联系。
她不需要这样的联系, 尤其是最近。
她只想要绝对的清净。
杨枝把手机举到慕留的视线范围之上, 回复道:【这次没时间了,下次去北京, 我请你】
慕留睡了半个小时,头枕着杨枝的肩膀,腿蜷缩在狭窄的后座, 胳膊落在身体两侧, 全程没动地方。
车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杨枝喊了他一声:“慕留。”
慕留看起来睡得沉,醒得却很快,脑袋蹭地摆正了。
眼睛睁开了, 脑子还没有,天色这么黑, 小区就在前面,杨枝又在身边,只能是他们晚自习放学以后。
那双向来清亮的眼睛发了懵,呆呆地看着身边人,“咱俩的车呢?”
杨枝也懵了,“什么车?”
“咱俩的自行车呢?”
这是什么酒后胡话。
“没了。”她应道。
车一停,到了。
街景一如从前,慕留低头看着自己的西装裤子,意识回到了正确的时间和地点,眼神逐渐清明。
他和杨枝下了车,步伐缓慢地走进了小区。
杨枝和慕留都穿了深色的长大衣,穿堂的冷风一刮,不约而同地裹紧了外套。
“我是不是压到你了?对不起。”
“没事,你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
“你喝了几杯?”
“一杯,白酒。”
他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步一步,走上了之前的路。
晚上九点,幽静的小路点着白色灯光,树枝落了叶,只有常绿灌木列在两排,迎接一对阔别已久的男女。
两道影子依旧细长,却变了模样。
那时的校服总是松垮,柔软,可以搓扁,也可以揉圆,连带着影子也模糊圆润。
地上的这两条肩部利落,线条笔直,棱角分明,有了自己的形状。
“杨枝。”慕留叫她。
杨枝目视前方,“干什么?”
“我还是有点晕,你陪我走回家,可以吗?”慕留顿了顿,“我爸妈不在。”
杨枝点了头,应下了,“他们出门了吗?”
“不是,搬家了。”
“什么时候搬的?”
“我上大一的时候。”
“然后就一直空着吗?”
“租了两年,后面他俩想卖,但是我不想让他们卖,就一直空着。”
“那现在是可以住人的吗?”
“嗯,提前找人打扫过。”
他们在岔路口一起向右拐。
杨枝跟着慕留上楼,看着他把家门打开,任务完成,她轻声叮嘱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陪我在客厅坐一会儿?”慕留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诱惑挽留,“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杨枝信任这个人,于是又点了头。
客厅的陈设唤醒了杨枝的记忆,这个家似乎没有变化,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干净整洁,仅仅少了阳台上的绿植。
只是家里久不住人,从里到外渗着冷意,慕留打开空调暖风,拉着杨枝走到了厨房。
他四五年没回来了,没有比杨枝更熟悉这个地方,两个人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了杯子和烧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