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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绿萼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夫君若有正事儿,便去吧。我今日也得出门。”
从前她不会主动与他说今日有些什么安排。
萧持脸上的神情因为这个改变而愈发柔和,他没有问她要去哪里,只嗯了一声,叮嘱道:“你外出记得吩咐张翼在旁护卫,我也能安心些。”
萧珏还没有抓到,虽然他有他耶娘弟妹在手,在那座小院四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但不得不顾及到马失前蹄的可能。
翁绿萼乖乖点头应下,说好。
萧持爱极了她这副刚睡醒还未完全清醒的懵然模样,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我走了。”
看着那道挺秀身影消失在帷幔背后,翁绿萼懒懒舒展了一下身子,拿过昨夜厮混间被丢在床角的中衣穿上,扬声让杏香和丹榴进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喉咙的位置,还好昨夜萧持喂了她好几盏蜜水,不然今早她的声音定然哑得不能听了。
方才看见君侯一脸如沐春风地走远,杏香和丹榴跟着喜气洋洋地进门来,那样欣慰而高兴的眼神看得翁绿萼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萧持狗啃的痕迹蔓延到颈间那些容易让人看见的地方了?
翁绿萼连忙对着菱花镜里仔细查看起来。
“婢就是高兴!高兴女君和君侯恩爱,高兴君侯愿意为了女君和老夫人呛声!”
呛声这两个字着实委婉了些,杏香性子开朗活泼,和不少女使仆妇关系都不错,今日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听杏香说了万合堂昨夜灯火通明,许多大夫来来去去的事儿,翁绿萼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萧持已经替她表了态,如果她还为了那点儿虚伪的情意主动贴上去,不仅瑾夫人不会领她的好意,更重要的是,萧持对她的一片心意也会被糟蹋。
孰轻孰重,翁绿萼分得清楚。
丹榴动作麻利地替她绾好了髻,又簪上几支玉钗,并几朵绢花,菱花镜中映出的容颜犹如美玉不艳,脱尘出俗,翁绿萼自己看了也颇满意,夸丹榴的手越来越巧。
丹榴抿嘴笑,哪里是她手艺好呢,分明是女君美,袅袅娜娜,珠辉玉丽,像极了一朵吸满了玉露精华的芍药花。
自然了,这话她可不敢直说。女君虽与君侯和好了,且一日比一日黏糊,但脸皮还是薄得紧,听不得她们说些揶揄的话。
翁绿萼心情颇好,用过早膳后,玛瑙来报,张羽林说马车与侍卫都已准备好了,只等女君随时启程。
翁绿萼又检查了一遍仪容和要带给瑞叔他们的东西,带着杏香和丹榴出了门。
还不忘对着玛瑙道:“今日就要辛苦你们了。”
玛瑙的脸都红了,连忙摇头:“替女君做事,是婢的本分!”
女君会将东西搬回中衡院这样的事交给她,说明是信任她!
玛瑙暗暗发誓,绝不能浪费了女君的信任。
翁绿萼笑着对她又点了点头,带着杏香她们出了门。
张翼一如既往的沉默,翁绿萼轻轻颔首,他便也更加恭敬,直到看着那道婀娜丽影进了车厢,这才收回有些酸涩的目光。
“走。”
翁绿萼先去驻云巷接了愫真, 马车这才又悠悠往郊外农庄的方向驶去。
徐愫真有些兴奋,虽然她随着母亲搬出来住,不用再忍受着被外祖母用隐含着可怜与叹息的慈爱目光看着, 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但她的弟弟大半时间都在书院住着,阿娘也不能时时陪着她, 今年不过十二岁的小娘子难免感觉到了寂寞的滋味。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翁绿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这回带你去认认路, 若你喜欢, 之后我常带着你去玩儿, 可好?”
小舅母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身上也香香的。
徐愫真很开心,但她懂事地摇了摇头, 表示舅舅难得在家, 她不能总是霸占着小舅母。
这样的话,她给日后的小表妹和小表弟准备的长命锁和金铃铛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了。
看着小娘子纯真的眼, 翁绿萼又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
手感又软又滑,不像萧持,他的头发和他的性子如出一辙, 又硬又扎手。
想到萧持, 翁绿萼又记起徐愫真刚刚无意中的话, 心里微微一沉,是啊,萧持不知什么时候就又要出征了。
聚少离多。
从前她乐得如此, 但现在分别还未到来, 她就开始感到烦恼了。
好在农庄很快就到了,翁绿萼理了理情绪, 笑着牵起徐愫真的手,带着她一块儿下了马车。
深秋的农庄不再有硕果累累、风吹麦浪的盛景,但这样平和朴实的风景亦有着让人心情开阔的魔力。
有手巧的佃户为她们献上了自己用秸秆编的花鸟虫蝶,个个栩栩如生,徐愫真很是喜欢,回头望了翁绿萼一眼,见她莞尔颔首,这才双手接过,还不忘打着手势对那个朴实的妇人道了谢谢。
农妇一愣,她脸上挂着的憨厚笑容却未变,只看着那个稚嫩清秀的贵族女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惜。
这么标致的小娘子,竟不能说话,真是可惜了。
翁绿萼领着徐愫真沿着农庄旁的田野外的小路走了一圈,被佃农们收割打整得干干净净的田里草垛子被码得很是整齐,吹来的风里亦带了些草木特有的干涩香气。
等她们散步散得尽兴了,一行人这才又进了农庄大门,黄姑和瑞叔发现女君来了,忙上前迎她。
韦伯兰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原本面黄肌瘦的女郎被养得胖了些,面色红润,看见翁绿萼时,好像还有些别扭,低头唤了她女君之后,就站在一旁看着黄姑对翁绿萼嘘寒问暖。
翁绿萼轻轻推了推徐愫真,笑着道:
“你不是想学草编蝈蝈吗?伯兰手巧,有她教你,说不定你一会儿就能上手了。”
韦伯兰差点儿炸毛。
谁允许她用这么黏黏糊糊的语气叫她的名字了!
但触上翁绿萼那双温柔的眼睛,韦伯兰又软了下去,嘟囔道:“我可没自夸过我手巧。”
“是我听黄姑夸过你几次,这才知道。”翁绿萼好脾气地笑,“待会儿就要麻烦你带一带愫真了。”
韦伯兰看着那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水灵大眼睛,点了头。
黄姑在一旁看得很是欣慰,现在她们娘俩有了去处,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着随时会被人卖去秦楼楚馆的日子,兰姐儿的性情平和了不少,这都是女君对她们的恩德。
黄姑说自己又缝了一床喜被,可惜还差几针收尾,翁绿萼微窘,让黄姑不要那么劳累,年纪大了,还是该顾惜自个儿的眼睛。
再者,那日萧持说的也对,依他那悍勇劲儿,其实有没有喜被加持,效果都差不离。
黄姑是个停不下来的性子,想起自己前些时候摘完果子后酿的甜酱怕是好了,想着平州秋日湿冷,待会儿要拿些给女君回去泡水喝,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她们说话
间,瑞叔笑呵呵地带着杏香她们烤红薯,还特地出去将烤好的红薯递给张翼和另外四个卫兵:“几位小哥,吃点儿吧?”
张翼他们职责在身,不敢吃东西,就怕吃坏了肚子。
再者,烤红薯这种食物,更容易产生一些不雅的气体,还是少食为妙。
被婉拒了,瑞叔照样乐呵呵的,又回去捡了先前埋在火炉里的栗子,并着一碟白糖,端到翁绿萼面前,像她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女君这会儿不必担心要换牙,不敢多吃糖了。尝尝老奴烤的栗子,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翁绿萼莞尔,让瑞叔不要拘礼,快些坐下。
那日在街上遇到瑞叔他们时,时间匆忙,她还有好多话没有问出口,今日时间充裕,翁绿萼又一连问了许多父兄的近况。
瑞叔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最后又喟叹着放了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可惜女君远嫁平州,大爷成婚的时候,您也没能回来观礼。主君当日可高兴了,独自喝了半坛酒,喝醉了又对着您阿娘的牌位絮叨了半夜。嗐,大爷成了亲,主君心里的那块儿大石头总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