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 2)
“女君怎么突然想到置办地产了?”丹榴一想,又明白过来,“您是想找个地方安顿黄姑母女?”
翁绿萼点了点头,君侯府上的大小事宜如今仍是瑾夫人把持着,她的确可以向瑾夫人开口,求她帮忙,但可以自己做到的事儿,翁绿萼也不愿特地去领略一番瑾夫人的冷脸。
“置些产业也好,总不能坐吃山空。”
女君说得有道理,杏香与丹榴纷纷点头应是。
如今已经过了春耕农忙的时候,各处庄子闲置得不多,萧皎借了个得力的婆子陪着丹榴四处走走看看,一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庄子。
翁绿萼并不急,但是已经在芳菲苑住了十天半月,却没有做什么活计回报女君恩德的黄姑却很惶恐。
见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歪着身子在榻上嗑新炒出来瓜子的韦伯兰倒是没什么所谓:“女君家大业大,养咱们两个闲人不过是眨眨眼的事儿。阿娘你歇会儿吧,转得我头晕。”
黄姑不转悠了,但她对女儿这种态度感到很不满意,张嘴又要教训她,韦伯兰实在是厌烦母亲这样懦弱又唠叨的性子,把瓜子皮一丢,起身道:“那我这就去求女君!求她给我赏个体面的差事!行了吧!”
说完,她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黄姑生怕这犟脾气的丫头冲撞到女君,哎呦一声,连连唤了好几声,见没能阻止韦伯兰,她赶紧追了上去。
萧皎这段时日似乎有些不对劲,来去匆匆,徐愫真找不到她
阿娘,做完功课之后便来寻小舅母,小娘子可爱又聪明,来得勤快,翁绿萼当然欢迎。
只是一时间,翁绿萼不太好找到搬回芳菲苑的理有。
这日翁绿萼去给瑾夫人请安后出来,难得在花园拐角的地方碰见萧皎,见她面色红若春桃,一瞧就是气血极足的样子,只是两弯黛眉蹙着,像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翁绿萼问,她也支支吾吾的,平日里爽朗大方的人露出这样为难的情态,翁绿萼也不强求,笑吟吟地问她要不要去中衡院用些茶点。
萧皎觉得自己这样纠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这弟妹年纪虽小,人却很是灵透,不如寻个时机,假装她有个朋友,将那事儿说给她听,让她帮着自己拿个主意。
姑嫂俩欣然同行。
到了中衡院,萧皎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座原本清简板正的院落、屋舍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鲜艳妩媚的花、色彩典雅的插屏,都十分赏心悦目。
“有了女主人之后,这院子看着都顺眼多了。”萧皎夸了一句,忽地想起一桩事,将她们成婚那日,她身边的庆姑发现有个中年妇人挤在人堆里格格不入,便留了个心眼子,派人一路小心尾随,发现那妇人竟然进了李瑶光在平州暂居之处的事儿和翁绿萼说了。
翁绿萼听了,不以为意:“登门拜访也好,私下窥探也罢,她既没有点明,我也不愿生事,且看之后她待如何。”
相处这么些时日,萧皎也算了解翁绿萼的性子,见她并不介怀,心里边儿对萧持又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同情,不过须臾后,她又懊恼起来,她还等着看奉谦追妻的戏码做什么?
她自己这儿都还一团乱呢!
就在萧皎准备好措辞,准备开口时,远处廊下忽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其中夹杂着盔甲轻晃时,那种沉而威严的微鸣声。
翁绿萼心一跳,手上失了力气,茶盏跌落在地,清扬淡绿的茶水弄脏了她近日来最喜爱的花树对雁纹织锦地毯,她也来不及可惜。
在萧皎带了些揶揄的眼神中,翁绿萼站起身,心跳隆隆,犹如春雷。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徐州离平州甚远,且他是一军主帅,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丢下战局回来。
来人步伐极快。
是张翼。
张翼奉命留守平州,今日巡城时见有信使过来,自然而然地揽过了这个活计。
“女君,君侯有家书传来。”
他双手呈上信,双目恭敬地垂下,心里却为女君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有过一瞬微妙的滞涩感。
翁绿萼接过信:“多谢张羽林。”
张翼低下头,道此乃分内中事。
萧皎看着翁绿萼姣美的侧脸,故作叹息:“奉谦在外征战那么多回,叫人送家书回来的次数啊,简直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了。这娶了妻的人,到底不一样,知道特地写信回来提醒你,莫要忘了他这个夫君。”
被萧皎这么一打岔,翁绿萼突然想起半月前,萧持临走前,对着她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她们都唤我君侯,你呢?你该唤我什么,绿萼。”
翁绿萼眼睫微颤,看着手中那封薄薄的信。所以,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正如她现在心中猜想那般?
男人心,海底针,真难猜。
萧皎提醒她:“得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俩细品相思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和你说话。”
她的那个朋友的事儿,还没解决呢,少不得又要纠结几日。
若是那人真的闹上门来要她给一个名分的话……
萧皎有些头痛,余光见翁绿萼要起身送她,连忙摆手:“罢了,你莫送我。快些看了信之后回信要紧,可别叫张羽林久等啊。”
她带了几分调笑的话让年轻俊秀的羽林郎涨红了脸。
他想和女君说,慢一些也没关系,他会在廊下一直等着女君吩咐。但又怕这样说,反倒唐突了她,徒增压力,只能笨笨地站在原地。
翁绿萼拿着信去往花罩隔开的书房之前,吩咐丹榴拿一些糕点和茶水送给张翼,请他到侧厅稍等片刻。
张翼抬起头,正好望见女君对着他微微一笑,那道袅娜身影随即转过书房不见,他心一跳。
丹榴手脚麻利地端了东西给他,笑道:“这些糕饼都是女君亲手做的呢,不知道张羽林能不能吃得惯。”
张翼沉默,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的,隐隐流露出几分珍重意味。
丹榴与这个曾护送她们到平州的羽林郎算不上熟络,完成了女君的吩咐之后,对着他笑着福了福身,便掀帘进去了。
张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侧厅走去。
屋内静悄悄的,杏香与丹榴都很识趣地没有进来打扰。
翁绿萼拆了信,信上写的内容不多,亦很简单,萧持说他已至徐州城二十里外的博岭,又说了些行军路上的事儿。
翁绿萼换到第二页信纸,他写,昨日巡逻军卫时,在夜空下观星,见星汉灿烂,明月皎皎。
他在后边儿似是随口提了一句:‘你若得见,必然欢喜。’
翁绿萼微微翘起唇角。
他看星星的时候,会想到她吗?
翁绿萼思考了一下,诚实地表示,若是她,在那种时候是记不起她还有个夫君的。
到信尾,萧持的笔迹变得飘了一些,不知是时间吃紧,还是头一回在信纸上写夫妻二人的私密话,他略有些不好意思。
他问她,上次临走前他问她的事儿,她想好没有。
翁绿萼忍不住莞尔。
头一回读萧持给她的信,感觉么,比和他本人面对面说话,要轻松多了。
翁绿萼折好信纸,没再继续发散心绪,张羽林还在等着拿了她的回信交给信使,她不想耽搁时间,提笔欲写,屋外却隐隐有喧闹声传来,随着杏香带了些恼怒的声音传来,那阵喧闹声却越来越大,叫人不堪其扰。
翁绿萼蹙眉,放下笔,起身走过去拉开门:“何事?”
正张开双臂拦着韦伯兰不叫她过去的杏香回头,见翁绿萼蹙着眉头站在门口,有些懊恼,还是打扰了女君给君侯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