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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做好了难吃的准备,没想到入口软滑香咸,沈玉竹眼睛一亮,矜持地捧着土豆继续小口吃完后,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拓跋苍木。

“滋味尚可,还有吗?”

拓跋苍木看着他脸颊蹭上的碳灰,忍着笑不打算提醒,又给他剥了一个,“喏。”

沈玉竹胃口和鸟食一样小,吃了两个后就说饱了。

拓跋苍木回到族人身边,将多余的烤土豆丢给他们,转头就看到他们都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他。

拓跋苍木奇怪问道,“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以为首领会很讨厌这位殿下,没想到居然会愿意为他剥土豆。”哈日朗直言直道。

拓跋苍木表情不以为意地坐下,想到沈玉竹估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土豆原本的形状,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太过笨拙不会剥,何况你们没看到吗?他的手脏了。”

再说,他只是不喜皇室派人和亲的强硬作风,对于沈玉竹,只要对方听话,他没有欺负弱者的爱好。

其余人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牧仁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只是手脏了就愿意给人剥土豆?首领不觉得奇怪吗?

想到出发前首领对这位远来和亲殿下的轻蔑,心思最细的牧仁在心底无奈叫道。

还是再观察一下,先不要提醒首领为好。

沈玉竹吃完土豆后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正想唤柳青,却发现她不在一旁。

环顾四周后看到柳青正和一位红衣的北狄的女子聊着什么,那模样似乎很开心,算了不打扰她了。

蹲久了腿有些麻,沈玉竹默默站起来,不是他不想坐,实在是那马背太硬,他的屁股被磨得很疼,估摸着可能破皮了。

柳青那里倒是有药,但他要面子,总不能在这里上药,再忍忍。

站久了也累,沈玉竹只得又蹲下,大腿内侧也有些疼,他伸手郁闷地揪着地上的草,如果不是系统和拓跋苍木,他现在又怎么会受这个罪。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很快他们就熄灭火堆准备再次赶路,打算连夜赶回部落。

沈玉竹慢吞吞地走到拓跋苍木身边,他走路姿势实在怪异,让对方多看了几眼,拓跋苍木盯着他,“你腿怎么了?”

死要面子的沈玉竹被人察觉后努力维持正常的步伐,“没怎么,只是蹲久了有些麻。”

是吗?拓跋苍木不信,刚才他就觉得奇怪,分明沈玉竹的那位侍女为他铺好了坐垫,但这人依旧蹲着。

虽然拓跋苍木没经历过,但他从前听说过有些孩童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不能久骑,否则若是穿得单薄,腿和屁股会被磨掉一层皮。

但这人既不是孩童穿得也并不单薄......还真是娇贵,且嘴硬。

沈玉竹扬起下巴,示意拓跋苍木抱他上去,谁知这人不仅没动,还抬起拿着马鞭的手,用鞭子手柄隔着衣裳抵在他的屁股上。

“你做什么!”沈玉竹疼得差点跳起来,对拓跋苍木怒目而视。

北狄的首领又如何,不也是番邦,竟敢如此对他无礼,马鞭是对牲畜使用的工具,拓跋苍木居然敢用在他的身上。

沈玉竹气到脸色泛红,苍白的脸颊旁爬上一抹粉。

皇亲国戚、世家门阀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而受辱则意味着有人挑战他们的尊卑地位。

对于尊严的维护,他们的标准已达到堪称苛刻的地步。

按照前世的时间,这个时间的北狄不过在拓跋苍木的带领下方才兴起。

拓跋苍木被瞪了也不生气,他将鞭子移开,“殿下想要上药或是在马背上垫个软垫吗?”

沈玉竹还没消气,偏过头不看他,冷硬地回答,“不用你管。”

离他们最近的牧仁听得心惊胆战,他虽听不懂中原话,但也能分辨他们的情绪和语气。

他还记得上一个这么与首领说话的族人现在已经没了一条手臂。

在牧仁看来,拓跋苍木无疑是一位优秀的首领,但与此同时,他也的确刚愎自用,不容许任何人的反对和忤逆。

那条被砍掉手臂的族人就是因为他是前任首领的心腹。而这样的人在对拓跋苍木提出意见后,拓跋苍木自是不会接受,而后那人越说越激动,甚至说出了前任首领的做法更好。

这句话是上位者的逆鳞,在其余族人的求情下那人也依旧失去了一条右手臂以此杀鸡儆猴。

牧仁知道,这是拓跋苍木想要立威。

在与拓跋苍木来接亲前,牧仁很担心首领生气起来不管不顾的直接让那位殿下人头落地,毕竟前任首领就是这么没了的。

在北狄,首领就是代表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拓跋苍木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上位的首领。

按照中原话来说,这种行为与以下犯上的“弑君”一样,极其离经叛道。

但北狄武力为尊,只有强大之人才能做北狄的首领,而年轻的拓跋苍木以铁血手腕清扫了一切不赞同的声音,不容小觑。

牧仁对于新首领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但拓跋苍木在他眼中还在观察期,他承认对方的确出色,但有时候适合比出色更重要。

牧仁只会忠于他心目中最适合的首领。

此时,牧仁时刻注意着拓跋苍木与沈玉竹那边的动静,做好了首领拿刀他就冲上去阻拦的准备。

拓跋苍木眼神沉下,那双狼一样的幽蓝眼睛在面无表情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灵魂上的窒息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让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沈玉竹,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眼色行事的道理,他不需要分辨对方的态度。

沈玉竹被马鞭戳过的地方此时火辣辣的疼,他又羞又恼,忍不住又瞪了拓跋苍木一眼。

系统还说要和这人成为挚友,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算起来,哪怕是沈玉竹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少年人的心性,他脾气上来了,抬脚就走,“我不坐你的马了。”

可惜他气势倒是足,就是走了两步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身体一下子没稳住,往前面跌去。

好死不死地就往拓跋苍木的怀里撞,鼻子硌到了对方的胸膛上,硬得要命,撞得沈玉竹鼻子又酸又麻,生理性眼泪也被疼了出来,眼角通红一片。

拓跋苍木将人扶起,“不是才说不想坐我的马,殿下这又是做什么?”

刚扶着人的肩膀站稳,就看见沈玉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了不用你管。”

鼻尖通红,眼皮也是红的,像只红眼兔子。

拓跋苍木话语一顿,他眉头皱起,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怎么这人就哭了?

沈玉竹挣开他的手,站在那抹眼泪,疼死他了!屁股、大腿、鼻子,哪里都疼,这才刚到北狄,之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想到把他安排好后就消失的系统,沈玉竹越想越伤心,他重生就是来吃苦的吗?

被疼哭感觉好丢人,沈玉竹不想将手拿下来了。

天色已晚,除了磨蹭到现在还没出发的沈玉竹和拓跋苍木以及担心他们起冲突的牧仁外,其余人早早地就骑马离开。

如果说拓跋苍木先前可能因为沈玉竹的态度有些怒火,也早在他的眼泪攻势下给淹没了。

这是拓跋苍木从未经历过的一种棘手情况。

以往他没有话语权的时候,面对让他不爽的人和事通常选择用简单直接的拳头解决,成为首领之后,这一情况就不再存在,惩戒人的方式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

而现在,眼前这人并不畏惧他的身份,拓跋苍木也不可能用拳头,只是骑马都会破皮的娇气包承受不住。

更何况他也没有生气,拓跋苍木看着沈玉竹的眼泪在眼前止不住地淌,无奈地长出口气,“殿下哭什么?撞疼了?”

他什么都还没做,这人怎么自己就把自己惹哭了。

权力赋予了拓跋苍木地位,但眼下束手无策的境况却无法用权力解决,而是关乎更复杂难辨的东西。

至少目前,拓跋苍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拓跋苍木头疼地站在沈玉竹的眼前,偏头给牧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先走。

牧仁早在看见沈玉竹流泪,而首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的时候就知道,首领没有生气,至少不会伤害殿下。

牧仁为先前依照经验对首领所做出的判断感到羞愧,他不该擅自揣测首领的心思,接收到拓跋苍木的示意后他很快骑马离去。

周围安静下来了,沈玉竹默默擦掉眼泪,手里的手帕湿了小片,他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要知道他从前在母妃面前都未曾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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