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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玉竹的示意下,拓跋苍木翻身下马,也将他扶下马背。

“此事说来话长……”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声惊雷,这是要下暴雨了。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沈玉竹向他们做出邀请,“各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去我家中避雨,就在不远处。”

沈玉竹说话斯斯文文的,穿着体面,瞧着也不像个坏人,身边还有个疑似护卫的高大男人。

那男子点头,抬手行礼,“在下黄行远,如此便多谢了。”

黄行远转身与同行的东夷人嘀咕了几句后,他们便跟上了沈玉竹与拓跋苍木的脚步。

黄行远是个话唠,他快走几步来到沈玉竹身边,发现那身背长刀的高大护卫好像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怎么善意。

他小声问沈玉竹,“兄台,你这护卫看起来有些过于勇猛啊,怎么不换一个好相处的?”

护卫?沈玉竹轻笑两声,也不解释,只应和道,“无事,不用管他。”

他说着,悄悄拉了一下拓跋苍木的衣袖。

拓跋苍木配合地装作听不懂,目视前方,实则时刻注意着那群人的一举一动。

沈玉竹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方才道说来话长的事是何事?难道那边再也去不得了吗?”

黄行远长叹口气,神情无奈地摆摆手。

“现在东夷乱得不行,听说是上面的人在争首领的位置,他们一乱,周围的村落没人管束也开始明着互相抢夺东西起来。”

“总之那个地方我可是待不下去了,于是便和交好的其余村民商量着,索性离开这个地方,不过去哪也还没想好,先走出这片草原吧。”

沈玉竹思衬片刻,不由得有些奇怪,“既然东夷待不下去了,你们为何不考虑去离得最近的北狄呢?”

黄行远更大声地叹了口气,“怎么没有想过,只是那北狄首领杀人不眨眼,怎么会容得下我们这种外族人。”

沈玉竹偏头看了眼拓跋苍木,眼神示意对方,看看你在外面都是些什么名声?

拓跋苍木学着方才沈玉竹的动作,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袖回应。

黄行远一路絮絮叨叨地跟着沈玉竹来到了北狄部落,看到驻守在部落在北狄护卫后。

黄行远目光呆滞。

而后他又眼睁睁地看见护卫对着沈玉竹与拓跋苍木行礼,“殿下、首领,你们回来了。”

黄行远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

拓跋苍木站在一旁,表情冷淡,“错了?那便拖下去杀了。”

沈玉竹拍拍他的胳膊,有些好笑,“你吓唬他做什么?”

谁让这人说他杀人不眨眼,拓跋苍木轻哼一声。

在沈玉竹的安抚下,黄行远总算相信首领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还是殿下好啊,人美心善。

最后他们一行人被安置在帐篷里。

拓跋苍木在黄行远惊恐的眼神中叫了声他的名字,“跟上来,有事问你。”

黄行远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帐篷才发现还有其他几个北狄人在。

赛罕笑着看向他,“能麻烦先生再多说些东夷目前的情况么?”

黄行远眼下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说不,连忙点头。

沈玉竹坐在椅子上,掩唇咳嗽了两声,本想伸手端起茶水喝一口润润嗓子,没想到手一下子就被身旁的拓跋苍木握住。

拓跋苍木感觉到他手心冰凉,神情严肃地起身拿起披风为他裹上。

将沈玉竹裹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将兜帽也给他扣上。

“早说回来,你非要逞强。”

沈玉竹表情无奈,脸颊陷在披风边上的绒毛里,模样有些乖,“我不要紧,你别小题大做的。”

拓跋苍木现在忧心他得不行,沈玉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怎么不要紧?你的身体最是要紧。”

拓跋苍木将他手里凉了的茶水换掉,重新烧了壶热水。

黄行远的话语卡在嗓子里,他悄悄看了眼其余人,好像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那他是继续说,还是等首领照顾完殿下再说啊?

黄行远此人先前是个小乡村里的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一心想着考取功名。

但奈何天下不太平,为了躲避战乱,黄行远随着逃难的村民一路往边境跑,路上死伤无数,要么病死、要么就是饿死,横竖都是个死。

黄行远咬牙,饿得最狠的时候连树皮也啃过,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来到了东夷。

考取功名什么的不用想了,先活着吧。

到了东夷,他以为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了,没想到东夷的首领也是个脑子有病的,没事就去惹实力最强横的北狄。

这下把北狄的火挑起来了,内部也乱成一团,黄行远掐指一算,还能咋地,继续跑吧。

无根浮木,何以为家?

在黄行远眼中“对此习以为常”的众人看似面不改色,实则心里都在默默腹诽。

殿下才来了几日,这么快就将首领拿下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恐怖如斯。

沈玉竹手里捧到拓跋苍木递来的热茶后,赛罕给黄行远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东夷现在似乎有两大势力,一个就是现任首领,还有一个是个年轻人,我没见过,不过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陈泽,应当是个中原人。”

黄行远环顾四周,又接着道。

“这个陈泽是个有脑子的聪明人,从前年开始,就时常用自己的名义给东夷附近的村民送过一些粮食,让大家伙都感激他,也知道了有他这么个人。”

“而后他又得到了现任首领的赏识,成为对方的左右臂膀,再后来,他们似乎是观念不和闹了什么矛盾,就乱起来了。”

黄行远知道的就这么多,他说完端起桌上的水罐倒了碗水大口喝着。

他本以为说完话这些人会打发他离开了,没成想沈玉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了句没什么关联的话。

“你从前读过书,应当是会读书写字的吧?”

黄行远点头,不明白殿下突然提到这个做什么。

“最近我想让北狄人都学会中原语,最好是还能写几个字,你可愿意留下当个教人读书写字的先生?”

沈玉竹眼含笑意,北狄人数众多,柳青一个人教起来难免吃力。

虽说学中原语是为了通商,但通商要去往各处,不可能只组建一支通商团队,自然是会的人越多越好。

黄行远正愁之后不知道去哪,眼见着一个天降的馅饼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正想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就对上了拓跋苍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连忙收敛表情,沉稳地拱手,“小人愿意。”

沈玉竹瞧出些眉眼官司,他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拓跋苍木,“首领觉得如何?”

拓跋苍木虽然看这黄行远不太顺眼,但心里也明白沈玉竹的意思,“就这么办吧。”

黄行远料想接下来他们自己人应当会商量一番,也没他什么事了,正想告退,就又听见沈玉竹叫住他。

“在来北狄的路上,你曾说北狄首领杀人如麻,我想知道,这是从哪听来的?”

沈玉竹此话一出,赛罕与乌日娜等人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拓跋苍木脾气不大好的事在北狄说说只能算是族人间的谈笑。

但若是传了出去,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黄行远犹豫地想要开口,但又怕拓跋苍木一个不满将他斩了。

赛罕看出他的顾虑,“无事,先生尽管说。”

“大家伙都是这么说的,但若是要问从何时开始,大约就是首领杀了北狄的前任首领之后……”

说到这,黄行远欲言又止,沈玉竹直言,“不论你说出什么,我都保你无事。”

黄行远放下心来,“我觉得源头应当是北狄人自己,可能有一部分人对首领现在的作风行为不满,又或是前任首领的追崇者,所以才散播出这些话,说得多了,便也越传越远。”

“至于他们的目的,可能是想先从名声上打击首领,之后想要做什么便容易得多。”

黄行远忐忑地说完,就看见沈玉竹突然笑了一下。

沈玉竹握紧茶杯,所以北狄的内部问题其实仍旧没有解决,分裂的部落重回只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罢了。

都兰他们至少对拓跋苍木没有包藏祸心,但这看不见的人,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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