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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眸间看不出太多的悲切,或者说悲伤过了头,于是眸子里就如深不见底的死水潭一样。

曾经服帖的上将军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镂空了,最特别的是,上将剪去了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如今留着利落的短发,却显得他更加瘦弱。

因为炸药炸毁了两岸的雪层,便不时会出现小型雪崩,这让谷底不但十分的危险,而且还影响着他们的进度。

沈恙缓缓启唇:“不把他们逼到绝情,他们是不会暴露的。”

“您是说………”岑副将明了。

沈恙颔首,一双眸子清冷又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等着吧,冥狼星一定会找他们做后援的。”沈恙是落魄了一些,可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自信却是一点也不匮乏。

岑副将接话:“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在这后面做了黄雀。”

沈恙便不再回话,他转了身离开了指挥室。

一如沈恙预言,在他们击破了阿普里尔军队的第一道防线以后,阿普里尔终于选择了求助外援,而他们求助的外援,也是意料之中的人。

被沈恙带兵打压得几乎覆灭的虫族军队,虫族老巢已经没能力派兵了,所以这批虫族的外援,一定一开始就在冥狼星。

冥狼星至力钻研基因技术,如今加上虫族外援,他索性也不再装了,于是被星际明令禁止了很多年的精神力武器再次上了战场。

对方研究的精神力压制武器,只针对了A级精神力以下的,于是沈恙这边有将近一半的士兵无法靠近战场。

沈恙看着营帐里痛苦哀嚎的士兵们,被强制发/情后注射的抑制剂对身体的损伤特别大,副作用并非常人所能忍受。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第二次去暗杀阿普里尔。

“上将,您确信您能成功吗?”白稚在给沈恙背上的伤口换药,他一边换一边问。

沈恙瘦了太多了,蝴蝶背骨突兀得更明显了,白稚皱着眉,他能感受到沈恙的日渐消沉,却又强撑着意志来带领军队与冥狼星交战。

他所说的二次暗杀阿普里尔,未必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但这确实是白稚想太多了,沈恙惜命得很啊,只是他这么做,是真的想让阿普里尔死在他手里罢了。

沈恙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他必须死。”

白稚并不打算去劝沈恙,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所以他就说:“那请您务必小心,以您性命为重。”

沈恙点了一下头,随后兀自扣好了衣裳的纽扣。

于是第二日岑副将穿上了沈恙的衣服,装作沈恙还停留在军营的假象,而沈恙早已经换上了哈罗星军队的作战服,翻越过了分界线的大山。

去到了两军交战区域,彼时已是第二日天明,塞西亚河北又下起了大雪,一如陆诀被埋藏在雪层之下那般,落在沈恙身上的每一片雪,都压抑得沈恙无法呼吸。

两军交战,阿普里尔会亲自领兵作战,不过有了上一次乌尔道峡谷事件,阿普里尔很显然有了戒备心。

瞄准镜里面,阿普里尔的身侧一直有铁卫驻守,沈恙一直锁定不了目标。

岑副将没露面,压在后方,暂时也没暴露他的真实身份,阿普里尔如今一直持防御状态,沈恙没办法下手,于是他压上了耳麦,“往后撤退。”

“露怯给阿普里尔看。”他的耳麦连着岑副将那边,于是岑副将先是与对方交战了一波,借势开始往后撤兵,前排士兵配合得很到位,至少在沈恙看来,阿普里尔已经兴奋了。

他闭上了一只眼,重新瞄准了阿普里尔。

阿普里尔止不住的兴奋,他命令所有人向前追击,也终于露出了弱点。

沈恙瞄准了他的头颅,食指慢慢压上了扳机。

“砰——”子弹从他这里射出去,然而阿普里尔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他手一抬叫停了前进的士兵,子弹从他抬起的那只手的手掌心穿过。

子弹将他的手炸得血肉模糊。

沈恙脸色大变,他……失手了。

所有人戒备地看向了沈恙这边,阿普里尔被保护在了铁卫之中,阿普里尔那边明显是乱成一团,露出的破绽自然也不少。

沈恙明明还有机会再给阿普里尔一枪,但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他没想到阿普里尔的人可以来这么快。

于是他松掉了狙/击枪,将手慢慢地摸到了腰间,然而下一秒,一声枪响在身后响起,子弹刺破冷空气,倏倏地响,前方的阿普里尔被这颗子弹一击爆头,刹那间,阿普里尔军队乱成了一团。

岑副将眼见形势如此,即刻带兵伏击了过去。

沈恙愣了愣,这是他熟悉的枪法。

他手一抖,摸到手上的手枪就掉落在了地上,他没有伸出手去捡,只慢慢地站起了身,撑着发软的腿,艰难又带着期许地转过了身。

在离他有三米远的地方,那个本该被雪层覆压在谷底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陆诀一条腿打着石膏,他身后站着几个哈罗星士兵,身侧的士兵替他拿着撑拐,陆诀额角也有一条缝了线的疤痕,脖子上贴着纱布,一月不见,陆诀也瘦了这么多。

陆诀故作轻松,对沈恙露出一贯灿烂的笑,只是都不等他说两句话,沈恙就走上前了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站在陆诀身后的士兵本就不认识沈恙,又看沈恙穿的是哈罗星低级士兵作战服,自然将他归为了同级同事。

没想到沈恙上前来就先给他们的统领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声音响彻得很,沈恙手都麻了,陆诀病白的脸色很快就浮上了红色的指印,众人皆是一惊。

陆诀乖乖受着这一巴掌,他甚至矮下头将另一半边脸凑上前去,低下声音说:“老师,还不消气的话,就再来一巴掌。”

沈恙就真的再次举起了右手,可是这次手悬在了陆诀脸边,看着他脸上浮起的巴掌印,沈恙眼圈倏地一下变得通红了,怎么也舍不得再来一巴掌了。

沈恙眼尾也起了潮,他最后将手掌慢慢落在了陆诀被扇的那半边脸上,轻轻地摩挲着,“你一定要我死吗?陆诀?”

他是说陆诀这样做,他要伤心死了。

他的声音哽咽着,那只手止不住的发抖,陆诀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在脸上磨蹭着,陆诀声音也泛了哑,他低头看着沈恙红润的眼睛,轻声说:“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

沈恙红着眼睛质问:“既然你没……,那你这一个月去哪儿了?”

他回避了“死”这个字眼,这个月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死”字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时隔一个月,爱人的失而复得只让沈恙想要流泪,他低下了头,不点头也不摇头。

只想让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一些。

沈恙伸出手揪着陆诀的衣领不放,一滴泪水滚在了地上,他一头长发全部剪去了,露出了光洁的后颈,陆诀伸出手捧起了他的脸,将吻落在了他的眼尾,“我回来了,不要哭,不要哭。”

他轻轻地吻走了沈恙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这是一个带着安抚的,偏爱的吻。

第56章 算了,我原谅你了

那日陆诀本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往乌尔道峡谷的, 但是在炸药将要引爆的前夕,他父亲为他留下的那个亲信突然让人围抓住了陆诀,然后不等陆诀说一句话, 亲信就让士兵将陆诀带出谷底。

“统领大人,请务必带我们的尸体回家。”亲信苦笑了一下,随后让人带走了他,自己转身就重新加入了战斗。

陆诀奋力挣扎,只是他话都还没说, 两岸的炸药就响了起来,接着厚重的雪层倾覆而来。

很快就吞没了枪声,他还在乌尔道峡谷的里面, 也免不了被雪层覆没, 但又因为他被那两名士兵带离了最中心的位置,所以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雪层崩溃的时候, 他被巨大的雪波冲击带下了悬崖, 几经波折, 最后倒在了山脚下的一户猎户的后院。

猎户将他捡回家,悉心照料了十多天陆诀才醒过来,那个时候他脚受了很重的伤, 脑子也不清醒, 几度昏迷,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 脚却完全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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