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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正在帐篷里整理草药,转身就看见拓跋苍木大步走进,一副有人身患绝症,病得要死了的急切模样。
“殿下今日出门吹了风,现在发烧了,你快去给他看看。”
“好,我这就走。”
陈章拿起药箱,他知道沈玉竹一向身体不好,连忙小跑着跟上。
等到陈章来到帐篷的时候,就看见沈玉竹正撑着胳膊准备从榻上起身。
而后拓跋苍木便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语气不善,“老实躺着,动什么。”
陈章看见这副场景,在心里嘀咕,首领看上去也没有北狄人说的那么惧内啊。
他上前给沈玉竹诊治,开了张药方,“按着这方子煎药便好,一日两次。”
沈玉竹最怕喝药,闻言很是抗拒,“能否不吃药?”
陈章还没说话,拓跋苍木就瞪了他一眼,“不能,你的身子你没点数么?”
沈玉竹觉得拓跋苍木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怎么没数?你……”
话还没骂出来,沈玉竹就又咳嗽起来。
拓跋苍木不敢再招惹他,只能软下语气,“你若是不想喝药,我便让人做成药丸。”
“药丸也是苦的。”沈玉竹将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陈章睨着拓跋苍木的脸色,料想这是该说殿下不识好歹或是发怒了。
谁知拓跋苍木只是深吸口气,“那便让陈章做成药膳。”
这下沈玉竹满意了,偏头看向陈章,“那就麻烦你了。”
突然被点名的陈章:??难道药膳味道就会好了吗?更何况他不会啊,他只是太医又不是御厨!
在心里骂骂咧咧的陈章走后,拓跋苍木坐在沈玉竹的榻边,带着薄茧的手指将他额前的发丝抚到一旁。
他低声叹息,“殿下,不要让我担心。”
沈玉竹埋在被子里轻哼一声,“我有什么让你担心的?”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谁曾想,此话一出,方才还为他轻抚发丝的手指突然屈指一弹,轻弹在沈玉竹的脑门上。
在沈玉竹的怒目而视中。
拓跋苍木垂眸看着他,轻笑两声,“自己想。”笨蛋。
陈章最终在柳青的帮助下,成功熬煮出一碗加入了药材的粥。
他将药膳送到主帐后就转身离开,一副话也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
沈玉竹靠坐在床边,捧着粥碗,忍不住笑出声,看向一旁的拓跋苍木。
“欸,你好像被人讨厌了。”
拓跋苍木无奈,这还不都怪谁?
沈玉竹手里的碗被他拿走,拓跋苍木舀了一勺喂给他。
沈玉竹仰头拒绝,“你给我,三岁小孩才需要人喂饭!”
拓跋苍木瞥了眼他的手,这人分明正在发烧浑身难受,别以为他没看见沈玉竹刚才碰着碗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玉竹,没给。
“别犟,赶紧吃完躺着。”
沈玉竹拗不过他,在他将勺子递到唇边时只能乖乖张嘴。
哪怕生着病,沈玉竹还是忍不住想多交代几句,“你记得之后去问问陈章认不认识陈泽,但是不要太直接。”
说完又觉得拓跋苍木一个人让他不放心,又加上一句,“叫上赛罕一起,唔……”
沈玉竹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喂了口粥。
拓跋苍木沉着脸,“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一口喂得有些猝不及防,沈玉竹唇边都粘上了粥渍。
拓跋苍木的眼神落在那,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心底想着,这人的唇怎么生得这样红,实在是让人……
“我吃饱了。”
沈玉竹觉得拓跋苍木此时目光说不出的奇怪,但他脑子发晕,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
拓跋苍木收回视线,看着手中还剩大半碗的粥,不赞同地道,“再多吃点。”
自从和沈玉竹住在一个帐篷后,他才知道对方平日的生活习惯有多不好。
吃饭虽说是难得的不挑食,但也挑挑拣拣的吃不了几口;夜间也睡得晚,白天就没什么精力,他本就体弱,却还不知道好生顾惜着。
拓跋苍木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这人看样子是顾不好自己了,还是他来养着吧。
吃不下了还怎么吃!他又不是猪。
沈玉竹不配合地紧闭着嘴,低烧时的眼睛雾蒙蒙的,就这么将拓跋苍木瞪着。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瞪。
又撒娇,拓跋苍木拿他没办法,粮食不能浪费,直接几口下去自己吃了。
沈玉竹目瞪口呆,这是他吃过的……拓跋苍木实在太不讲究了,好歹换个勺子。
但他懒得说了,这人脸皮厚,说什么都不会害臊。
病来如山倒。
沈玉竹发烧症状突显,头晕得不行,瘪了似的闭嘴躺在床上。
拓跋苍木看他难受的时候才知道老实,又好笑又心疼,也不闹他,只起身去打了盆凉水,拧湿帕子敷在沈玉竹的额头上。
生病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沈玉竹早已习惯了。
从前也时常因为吹了风浑身发热或是发冷,那时候柳青总会担忧地彻夜守在他的床边。
沈玉竹躺在床上,意识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何夕。
生病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是看起来有副年轻的身体。
这个念头他不止是生病时会这么想,只是若是平日里也总是想到,那他就会不那么想活了。
有时沈玉竹会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的他总安慰柳青自己没事;另一半则面无表情地想,他怎么还没死?他还活着干什么?
“咬自己做什么?”
沈玉竹恍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紧咬的唇|齿被人强硬地用手指抚开。
那人的手指带着熟悉的气息,沈玉竹闭着眼,忍不住伸舌|舔了舔。
他能感觉到那人手一僵,随后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仗着自己生病就耍流氓,知道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是吧。”
那人说话就说话,居然还敢用手捏住他的脸颊往里挤。
我是病人!哪有这么对病人的!沈玉竹在心底叫道。
可惜他睁不开眼,没力气说话,只能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捏来揉去。
实在是放肆!他何时这样被对待过。
好像也只有这人没有将他当做是个虚弱的病人,哭丧脸他实在是在别人身上看够了。
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沈玉竹在心里嘀咕,本皇子心情好,等我醒来,赏这人点东西,不过这人是谁来着?
半夜,沈玉竹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方向靠。
拓跋苍木照顾了他半夜,察觉他体温过低后连忙又拿了床被子将他裹住。
但这显然不够,沈玉竹还在往他的身边挤。
拓跋苍木索性连同被子一起将沈玉竹拥住。
沈玉竹脸色本就苍白,生病后更是一丝血色也无,眉头不舒服地轻拧着,呼吸沉重。
拓跋苍木摸摸他的额头试探温度,只是吹了风便这样吓人,他都不敢让沈玉竹出门了。
“冷……”哪怕被裹住了,沈玉竹仍旧在喊冷。
陈章说过这都是正常现象,熬过去了就好。
可拓跋苍木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如果不是沈玉竹还在呼吸,他的真的会以为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这个念头只是刚出现,拓跋苍木的头疾就发作了,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竟然犯病了。
不会的……沈玉竹不会离开他……别想了!
拓跋苍木眼里被红血丝浸染,深红的可怕,他想离开帐篷跳进河里冷静一下,刚准备起身,手指就被人勾住了。
沈玉竹睫毛轻颤,睁开眼,就对上了拓跋苍木泛红的眼睛。
“你怎么了?”
他们是侧身并躺着的姿势,沈玉竹抬手就能抚上他的眉眼,“头疾又发作了吗?”
分明他还在生病,这会儿竟是又顾不上自己了。
拓跋苍木心中的恐惧与暴躁在沈玉竹睁眼的那一刻顿住。
身体里四处嘶吼的猛兽在手指被勾住的那一刻停下。
拓跋苍木闭上眼,不让沈玉竹看他吓人的眼睛,“我没事,你还冷吗?”
沈玉竹不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一醒来这人就一副要毁天灭地的可怖模样。
难道是因为他生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