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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就免了,我们自己过去。”
拓跋苍木牵着沈玉竹的手,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正好去见识一下那县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赶来的护卫都神情奇怪地看着他们配合地往衙门的方向走,这群人怎么回事,平常的布衣百姓见到他们舞动弄枪的不是应该被吓得跪地求饶吗?
怎么这群人不仅面上看不出丝毫紧张,走路的动作也闲庭信步的,奇了怪了,难道他们今日的表情不够凶恶吗?不应该啊。
“走快点!磨磨蹭蹭地是想让我们请你过去吗?”
护卫自以为很有气势地吓住了他们,然而对上拓跋苍木不见喜怒的眼睛时,竟然身体僵直了一瞬,就像是本能察觉到了什么会危及性命的恐惧一般。
但等他再看,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奇了怪了。
“本官正睡着午觉,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别来找我,一天天的尽是这些鸡零狗碎的破事,烦不烦?”
衙门内,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从里屋走出,他看着屋子里这乌泱泱的一片人,瞌睡都消散了几分。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带回来了这么多人?”
领头的护卫谄媚地笑着走进,给椅子上的县老爷锤肩。
“怪我扰了您老人家的清静,可这群过路的外乡人行事实在太过恶劣,竟然还将守门的人给打了,这不,小人做不了主,只能让您来评评理,看看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县老爷哼了一声,看着堂下的一众人,“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打守门的护卫?”
“我们不过是行商过路的百姓,那守卫堵着门不让我们走,非要我们交上黄白之物,我们给了还嫌不够,竟然还想要留下我们的人。”
林青风在堂内大声道,回音荡在县老爷的耳中,让他一脸烦躁了揉了揉耳朵,“我只问你们是不是打人了?”
“是。”林青风点头。
“那这件事就很清楚了,你们打了人,这自然是不成的,这样吧,我做官向来宽容,谁打的谁杖责二十,再把钱凑够交上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他嘴上说着宽容,眼里却露出了藏也藏不住的贪婪之色。
林青风下意识揉了把自己的老腰,他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杖责二十,那整个人不都得废了。
“谁打得谁就上前领罚,别耽误时辰,我还等着回去睡觉。”
县老爷的帽子都是歪着的,他抬起手,左右两边拿着刑杖的下属闻言出列,将那拇指厚的木板子往地上一磕。
林青风登时看了眼拓跋苍木,首领,您倒是说句话啊!我这不会还真得挨上这么一遭吧?伪装也不是这么装的!
“干什么?怎么没人出来领罚?难道是想让我全都罚一遍?”
县老爷不耐烦了,若不是他有意在外乡人面前维护点形象,他早就将人全都拖出去了,结果这群人还这么不识好歹。
“只交钱不行么?多少钱能免了这杖责二十。”
拓跋苍木给林青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沈玉竹朗声开口问道。
这杖责二十本就是非死即残的酷刑,沈玉竹所知的律法中没有只是针对矛盾摩擦就有如此严苛的条例。
县老爷坐直了身子,他像是有了点兴趣,“你这外乡人倒是会来事,你能拿出多少?这个数成吗?”
他伸手,五指张开。
沈玉竹见状,自然知道县老爷这个意思不会只是五两白银,“草民愚钝,可否请大人说明白些?”
县老爷轻啧一声,“本官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这样吧,只要你们能拿出五十两白银,此事就算一笔勾销。”
五十两白银,沈玉竹垂眸,眼神晦涩,这县老爷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见他沉默,县老爷以为他们拿不出来,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若是拿不出,那杖责二十还是免不了,且因你们与本官讨价还价,罪加一等,改为杖责三十吧。”
杖责三十,沈玉竹他们一行人纷纷拧眉,这狗官就是故意想要害人性命。
“既然没人愿意出来认罪,那就挨个打吧。”县老爷累了,不想再跟他们掰扯,示意左右的下属赶紧动手。
那下属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当即朝着距离最近,看起来最为文弱的沈玉竹走去。
哈日朗双目圆睁,好啊,一挑就挑了个最不能惹得主。
可惜还没等他们靠近,其中一个拿着刑杖的人就被那人身边的高大男人给踹飞了。
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就这么直挺挺地飞了出去。
县老爷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你们这群贱民!反了天了!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眉姝与乌日娜早就忍够了,她们一拳打倒一个人,拓跋苍木护着沈玉竹站在一边,沈玉竹叹了口气,“原本是不想闹成这样的。”
拓跋苍木安慰他,“无事,他们查不出我们。”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沈玉竹看着堂内很快倒下一片的护卫,表情很是无奈,“闹这么大该如何收场?”
“大不了直接打出去,让青姚他们过来善后。”
拓跋苍木的语气满不在乎,他的殿下都差点被杖责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身份暴露引起了太后那边的注意也无妨,总能杀出去。
在玄弈打倒了最后一个人后,县老爷两股战战,想要钻桌子底下溜走。
玄弈拔剑砍了他的长案,陈泽站在他身旁,一剑挑飞了县老爷的乌纱帽,“我说你这官,就当到这吧。”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县老爷张志清战战兢兢地趴伏在地上,那剑上的寒芒映在他的脸上,他一时间腿软得竟是站都站不起来。
拓跋苍木与沈玉竹上前,“我们是谁不重要,但你这官确实当得不好,别跑啊。”
拓跋苍木一脚踩在张志清的衣摆上,“我们找来这里的百姓过来与你聊聊,你这些年是怎么当地方父母官的如何?比如最东边的那处镇子的百姓,他们可是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你猜他们是会让我们放过你,还是恨得等不及就想要了你的命?”
张志清当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父母官,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不好惹的人和事。
志清志清,他父母给他取名的时候,便是想要他做个志向远大、清明正直的人。
张志清出身不好,出生在山坳坳里,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他父亲不是农民,是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在乡里也是香饽饽,张志清从小就敬佩受着大家爱戴的父亲,立志要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好人。
这使得他从小就勤学刻苦,没和周围的孩子一样撒欢玩泥巴,而是正儿八经地学着读书写字。
好在他有点读书的天赋,一篇文章读几遍就能背下来。
这天赋使得张志清的父母也有了盼头,他从小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儿啊,你以后一定要金榜题名,走出这山坳坳。”
寒窗苦读十几载,张志清当真考中了。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但那又怎么样呢?欣喜若狂之后,紧接着的就是怅然失若。
他无权无势,被他仰头也看不见的大官们分配到没人愿意去的偏远地方做县老爷,终究还是又回到了山坳坳。
那时候年轻的张志清心想,这也不错了,好歹是个官身,既然做了官,那就得好好做。
他原本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来了这里做了县老爷以后,当地有名望的大家族和商人们都拿着礼物踏破门槛了拜会。
这是张志清从没有经历过的,在京城考试的时候都是他对着别人点头哈腰。
那些个世家有钱同为考生的子弟,不也是拿着鼻孔看人的么?
如今风水轮流转,嘿!他这山野小子也有人巴结了,当真是有意思!
读书当真是好事!
可这些人阿谀奉承、恭恭敬敬对他的样子,张志清也说不上有多欢喜。
他看着面前用双手托举着的各式礼盒,心想做官的哪能拿百姓的东西呢?这不是贪吗?
贪是不行的。
他连连摆手,朗声道,“我以后就是这的父母官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你们拿走。”
张志清这么一说,那些送礼的人可不敢真听进心里。
要知道,当官的收不收是一回事,你不送那可就是你不懂事哩!
他们嘴上连连夸赞着张大人为官清正,转头就想,这是不是在提醒他们送礼不要送得如此明显,怕落人话柄?
原来如此,这张大人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他们险些就真的相信了。
张志清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白了,谁曾想,晚上就要休息时,后院里传来一声响动,他披上衣服去看。
就瞧见院子里摆上了几个大箱子,一打开,全是今天没收下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