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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带着温热的余劲,翁绿萼正坐在石桌旁欣赏她的花,见萧持回来了,没有上前迎他,只笑吟吟地坐在石凳上,托腮望着他。
“夫君回来了。”
杏香和丹榴她们识趣地退下了。
君侯在的时候,只想和女君独处,她们都明白。
萧持嗯了一声,走到石桌前,如小山般巍峨的身影倒映在她沉静漂亮的眼瞳之中,她却不怕。
萧持非要和她挤一个石凳,翁绿萼无奈,只能起身,想去坐另外一个,腰却被他霸道地揽了过去,她只得坐到他腿上。
“今日出去玩儿了?”
其实在他下马时,张翼已经禀报了女君今日的去处动向,但萧持更喜欢听她自己说。
翁绿萼靠在他胸膛前,轻轻嗯了一声:“买了好多花,夫君觉得好看吗?”
养花养草是她的爱好,萧持自然无有不应,在她冰凉如玉的发丝擦过他下颌时,凑上去又蹭了蹭,笑道:“不及吾妻美。”
翁绿萼脸一红。
油嘴滑舌。
萧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裙摩挲她细嫩腿肉的手一顿一顿的,翁绿萼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撩拨,推了推他:“夫君可是有什么事?”
听得他这样问,萧持迟疑了一番,慢慢道:“绿萼,裘沣联合高展,举兵二十万伐我。我不日就要出征,不能再陪你了。”
翁绿萼听完,也静了静,双臂往上,环绕过他脖颈,面颊贴近他胸口,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道:“夫君大事要紧,不必顾虑我。”
她一向都很体贴他。
萧持吻了吻她乌蓬蓬的发顶,冰凉的珠玉擦过他面颊,萧持决定告诉她一件高兴事儿,不叫她继续担心下去。
“我将李氏送回了隋州陈家。”
翁绿萼一怔,抬起眼看他。
萧持继续解释道:“陈绪老儿在萧珏他们意图劫持你,向裘沣换取军队之事里所谋不小,陈家,我是一定要灭的。李氏虽成了寡妇,但也是李家人。在这之前,就让李氏和陈绪那一家子牛鬼蛇神狗咬狗吧,不要脏了你的手。”
翁绿萼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夫君安排就好,我相信夫君。”
语气诚恳,眼里湿漉漉的,浮动着让他心生欢喜的波光。
“还有一事。我出征后,你是想留在东莱城,还是送你回平州?”萧持有些拿捏不住她的意思,索性直接问她。
翁绿萼顿了顿,若是她说想留在东莱城,萧持会不会觉得她是在刻意躲避侍奉舅姑的责任?
……但是她也不想和瑾夫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萧持见她犹豫,眉头皱来皱去的,不由好笑:“好了,我让阿姐带着愫真过来陪你住一段时日。你们几个女眷在一块儿,总不会无聊。”
翁绿萼眼睛一亮,重又环上他脖颈,献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夫君待我真好,多谢夫君。”
听着她这样软声唤他,萧持喉结微动。
翁绿萼乖乖闭上了眼,等待着他不知餍足的吻。
萧持却顿住了。
翁绿萼奇怪地睁开眼,见萧持一脸严肃道:“待我出征后,你要主动与我写信来。知道了?”
翁绿萼点头。
萧持想起在徐州作战时收到的那几封薄薄的信,又补充道:“字要多,信纸要厚。不许敷衍我。”
瞧这熟悉的霸道语气。
翁绿萼哼了哼:“知道了!”
狗改不了吃……嗯,萧持这性子,也是本性难移,难改!
自从那日告诉翁绿萼他快要出征之后, 萧持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
入夜之后,丹榴见翁绿萼坐在廊下的美人靠前,眼神有些迷蒙, 丹榴随着她视线落向的地方望去,庭院里随着夏夜凉风徐徐舒展、绽放的芍药、月季、萱草各色花卉尽态极妍, 芳景如屏。
“女君来了之后,这座院子漂亮了好多,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丹榴轻轻将一件姚黄色折纸花卉纹锦半臂, 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 哄道, “婢给您炖了雪梨燕窝, 女君进屋去喝吧?”
翁绿萼点了点头,身子却仍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 一双沉静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些山岚雾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从前她分明巴不得萧持一年里大多数时候都在外边儿为了他的宏图大业奔忙。
但现在, 萧持还未出征,只是事太忙, 不得空回来而已,她心里就总觉得有哪处空空的,连带着整个人懒劲儿上来, 只想静静坐着发呆。
丹榴担心她贪看夜色, 到时候着了凉就不好了, 又轻声催了一道。
翁绿萼拢了拢那件半臂,织物细腻柔软的触感笼罩着她,这股暖意稍稍驱散了她心头的郁郁, 她站了起来, 正要转身回屋,却听见一阵重若奔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朝她而来。
丹榴发现,女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是君侯回来了!
翁绿萼突然提着裙下了台阶,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裙边绣着的缠枝芍药纹跟着主人突然扬起的心绪轻盈地起舞,芍药花下的蝴蝶在裙摆动作间翩然欲飞,留下一阵馥郁醉人的幽幽香气在原地久久未散。
“女君——”
丹榴犹豫了一下,连忙小步小步地跟了上去。
翁绿萼跑得有些急,呼吸里微带了喘意,一张如月中聚雪的脸上也浮上靡丽红晕。
在看到那道翻身下马的巍峨身影时,她咬了咬唇,停下脚步,顿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萧持早已听到了脚步声,他原以为是赶来开门的仆妇,檐上挂着的灯笼被夜风一吹,光影晃动,勾勒出来人纤细婀娜的身影。
萧持略怔了怔,看着她迈着急急的步伐跑来,不知为何,却又在距他只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双他爱极了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萧持唇角上扬,张开双臂,沉声唤她:“过来!”
语气霸道,隐隐流露出十分的得意。
翁绿萼有些懊恼,她这样急急奔出来迎他,显得她很不庄重,很……想他一样。
见她没有动,萧持也不催,只维持着张开手臂的动作,在原地等着她。
看出他桀骜眉眼间蕴含着的志在必得,翁绿萼面颊微烫,提起裙子朝他飞奔而去。
罢了,罢了——就当她今晚吹多了风,脑子晕乎乎的,做出一些傻事,也不足为奇。
翁绿萼闭着眼,任由自己扑进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软玉温香终又在怀,萧持拥着她,下巴轻轻摩挲过她冰凉如玉的发丝,喉咙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翁绿萼先受不住,仰起盈盈的眼看他:“夫君可用过晚膳了?”
萧持低着眼看她,手指抬起,在她秀丽的眉、柔软的面颊上划过,姿势轻佻,语气却颇柔和:“尚未。”
他看见翁绿萼皱了皱眉,像是很不满意他这个答案,忍不住笑。
翁绿萼瞪他一眼,原本拢在他腰间的手放了下来,转而攀上他的臂膀:“天色晚了,我去给夫君下碗面,简单吃一些好不好?”
萧持寻到她柔软的手捏了捏,在美人的嗔视中摇了摇头:“别麻烦了。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夜风中,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出一种别样的低沉温柔。
萧持看着她忍不住扬起的甜蜜笑靥中,有些迟疑,温声道:“我明日一早就要率军离开东莱。”大军主力会在临淮等他,裘沣与高展来势汹汹,萧持此番须得全力备战,迎头而上。
明日一早?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乍闻别离的时间很快就要来到,翁绿萼上扬的唇角缓缓放平,有些懵然地看着他。
萧持指腹擦过她失去笑意的眉眼,心里忽地一刺,低声道:“现在就难过了,我走了之后你该怎么办?躲回被子里哭?我来不及赶回来替你擦眼泪。”他的话里带了些无奈,翁绿萼瞪他,她才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我才不会这样。”翁绿萼轻轻哼了一声,“等阿姐和愫真来了,我有人陪呢,不要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