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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随着容镜的这句话说出口,突然变得轻松了很多。

但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齐天在利用血雾几次攻击阵法,却被特殊部门的成员们死死抵抗住时,他的耐心便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

不想再跟眼前这批年轻的蝼蚁们继续浪费时间,齐天站在山巅之上,他展开双臂,两颗脑袋上的四只眼睛齐齐闭上,嘴唇微动,像是在无声地念着什么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地间乌云重新聚拢,远处雷鸣闪烁,银光劈开山峦,印出一张张无声嘶吼尖叫的鬼面。同一时刻,容镜一行突的察觉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发烫,他们低下头,瞧见那献祭阵法的纹路正不停地闪烁,紧接着那血红的印记便从地面一点点升了上来。

“齐天等不及了。”司流眯起眼眸,“我还以为他真的蠢呢。”

他浪费了两条手臂去拖延阵法的开启,齐天也乐得应付他,本以为是齐天上当,但现在看来,他其实很清醒。他愿意浪费时间来应付他们,估计是觉得阵法开启就在一瞬间,而且玄天观的逢汜等人被完全控制在龙脉心脏处没法离开。

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现在该怎么办?”段旬问道。

短短时间内,他身为一只大鬼都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感。再看那群年轻的道士们,在肉眼无法察觉到的范围内,无色的丝线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架势钻入他们的身体,一种突然而发的疼痛令成员们的脸色微微苍白起来,更甚至,他们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点点朝着阵法的正中心而去。

“奇怪,我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了?”

“我也是,我明明不想走过去的!”

“我的手,我的手动不了了!”

仓皇失措的惊叫下,恐惧开始无声地蔓延。

池白一行同样遭受影响,眼见着他开始往正中心移动,容镜咬了咬牙齿,他低头看着正不听他使唤抬起的那条右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猝然睁眼,漆黑的眼眸印出黑金幡旗,刹那间阵法外风云涌动,黑金幡旗突然拔高,巨大的幡旗宛若一座大山笼罩,试图将献祭阵法顶穿的同时,无数黑芒从中钻出,化作绸缎勾住了每一个试图前行的成员的腰或者腿。

容镜咬破嘴唇,大喊一声:“收!”

黑色绸缎猛然绷紧,往后一拽,所有即将靠近献祭阵法中心的成员都被这狠狠一拽给拽了回去,噼里啪啦地倒在地上。

“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齐天冷眼看着这一幕,再次伸手。

他设下的献祭阵法比起容镜的那个护身阵法大上不止一圈,现在献祭阵法一点点收紧,很快就缩小到了与护身阵法差不多的大小。

齐天的嘴角翘起一个阴沉的弧度,他道:“现在,就让你们知道玄天观的阵法与我的阵法相比,差距到底有多大!”

献祭阵法再度缩小,竟然呈挤压的姿态困住了护身阵法。随后,破损的‘咔啦’‘咔啦’声音接连不断,那好不容易挡住血雾冲撞的屏障在此刻竟然被生生地给挤爆了!

成员们见状,心中着急却无可奈何。

虽然容镜使用黑金幡旗将他们都拖到了‘安全’的地界,但他们的身体依旧受到不明力量地掌控,根本无法再为护身阵法添力,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阵法破损。

到时候……他们可就真的要成为齐天的祭品了!

护身阵法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终于在几秒钟后的一声‘嘭’后,彻底炸开。无数浅金色的碎片哗啦摔落至地面,在与地面上的红痕触碰到之际,被红痕吸收,什么也没剩下。

容镜一行脸色骤变。

“还有下辈子的话,记得离玄天观远一点。”齐天的口中说出‘善意’的提醒,但却将嘲讽意味给拉满。

献祭阵法彻底开启。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身体被强行拆开的疼痛。

“啊——”

尖叫和闷哼四起,容镜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被拆成很多份。

他垂下眼眸看着黑金幡旗,牙齿咬住嘴唇,血腥味很快溢入鼻腔,脑海中的思绪即将被疼痛占据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底想——

祖师爷不是说他来南陵这边不会有事的吗?

他都快死了,这也叫不会有事吗?

他要是真死了,变成鬼也找到祖师爷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乱糟糟的想法又很快窜到了谢长时的身上,也不知道谢长时现在怎么样了,谢长时要是知道他死了会不会很伤心啊,他当初还给谢长时画了好多大饼,说他们有很长的以后呢。

结果,他要食言了。

一滴血从容镜的身上掉落,又很快被阵法吸收。

而后,阵法更是从容镜的伤口处疯狂剥夺他的血液,容镜的脸在一瞬间白得堪比冬日里的雪。

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出现一层一层的虚影。

就在容镜浑身脱力,双膝跪倒在地时,低沉的嗓音突然在他耳侧炸响:“齐天,受死!”

金光炸开献祭阵法,嘭的一声以后,包括容镜在内的所有人以及段旬和司流都在此刻被弹飞出去数米。但神奇的是,就在他们被弹飞的同时,身体里原本失去的鲜血都在此刻重新回流。

容镜的眼前一片清明,也因此,在视野中捕捉到了此刻悬空而立,站在齐天面前的人。

——逢汜。

年轻男人身材修长,面色冷漠,颜色偏淡的眼眸里印出齐天丑陋的模样。

他的身后,几名玄天观的师叔沉默伫立,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带有玄天观印记的道袍,手掌执拂尘,面容或苍老或年轻,但都是严肃冷沉的模样。

“孽障。”右侧的廖沭喉间吐出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字,齐天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极为夸张,弯下腰,捂住肚子,等起身时又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

他的笑声震动身后的山脉。

笑了很久,齐天才勉强收敛了几分情绪,最后道:“都两百多年了,廖沭你骂人怎么还是这两个字?你要是不会骂人,可以先来问问我,我教你啊——废物,蠢货,叛徒,这词不是很多吗?”

但随即尾音一转:“不过废物、蠢货这两个词,似乎更适合你们。”

“不见得。”为首的逢汜面无表情,“我倒是觉得还是适合你。辛苦策划一出调虎离山之际,堕落到需要这群年轻的后辈当做祭品才能提升实力,结果计划没有成功,废物和蠢货难道不是适合你吗?”

齐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他盯着逢汜,半晌才道:“师兄,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你这幅……冷静自持的模样。尤其是在教训我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十分的虚伪。”

“是吗?但是我没打算改,你要是忍受不了,现在就可以死。”

容镜:“……”

玄天观其他的师叔:“……”

特殊部门的成员们:“……”

该说不说,逢汜师叔这张嘴跟淬了毒有什么区别?

不过,令容镜略微有些惊讶的是,齐天竟然是玄天观出来的?他皱了皱眉,思绪回到齐天的身上,又觉得这样的事实其实不难想到。毕竟,从之前的事情和交谈中就可以看出来齐天对玄天观其实是很了解的,而且在玄天观众多师叔出现前,齐天谈及玄天观的态度,足以可见他对玄天观有种厌恶在其中。

而今,听到齐天口中的‘师兄’二字,容镜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能猜到原因了。

他在玄天观待了几年从未听说过齐天这个名字,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齐天应当是犯了玄天观的忌讳,被太虚爷爷给赶出去的。

一个已经不属于玄天观的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提及。

容镜沉默着思考,其他人还陷在逢汜开口的爆杀中,一时都很安静。但齐天却接受不了来自逢汜的‘嘲讽’,他的脸色彻底阴暗下来,盯着逢半晌才问:“师兄既然带着其他的师兄弟来了这里,是龙脉的问题处理好了?”

逢汜没有开口。

齐天却笑了笑:“那看来是没有,也是,如果龙脉的问题处理好了,来这里的就不止是你,应当还有老头子。”

“说起老头子,我也快两百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眼下可还好?”

“你都活着,你说他好不好?”逢汜表情冷静,声音也冷静,“还有,别叫我师兄,玄天观早就将你驱逐,没事别扯关系,会让我觉得在后辈面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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