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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笑了笑:“能让你碰见嘛?人家小丫头是隔壁陆军大院的,不是来这儿上课你要是刚在院子里玩咋遇得到?”

原来是这样,蒋恪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可以去陆军大院逛逛,那儿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多,就在隔壁,两步路就到了。”

“行,改天我去看看。”蒋恪宁嘴上敷衍,实际上心里压根没想着过去,他还惦记着赵江川和靳仰弛来找他玩儿呢,惦记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来?

总后大院其实没多少同龄人,很多都是才牙牙学语的小孩,话都说不利索,蒋恪宁跟他们玩啥呢?

唉,蒋恪宁觉得没劲,吃完西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又觉得睡不着,干脆又爬起来窝在椅子里看书,看着看着渐渐又入了神。

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窗外又一股风带过,蒋恪宁刚一抬头,那女孩又走了过去,手上拿着一迭用红色丝带绑住的宣纸。

蒋恪宁揉了揉眼睛,低头将《白马啸西风》最后一段看了。

“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蒋恪宁怅然若失地合上了书。

彼时,蒋恪宁还无法理解李文秀的情绪,只是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他合上了书,蓦然间想起来刚刚爷爷和奶奶还没告诉他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呢。

第62章 明烛天南

刚满十岁没多久的少年还是喜欢和朋友成群结伴, 但是让蒋恪宁有些烦恼的是,最近靳仰弛和赵江川都没什么时间。靳仰弛明年初中, 刚放假就被靳爸靳妈送去了补习班,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他又报了个拳击班,现在更加没时间来找蒋恪宁了。

至于赵江川,每天在家被耳提面命地写暑假作业,也被爹妈拎着后脖颈去了补习班。只有蒋恪宁暂时还是个自由人。

爷爷奶奶还没有退休, 到了这个位置之后越往后就是越身居要职,爷爷忙,只有奶奶每天管着蒋恪宁。说是管, 其实也放养。

能有什么玩儿的呢?蒋恪宁把立式风扇往前挪了挪, 自己坐在小马扎上脸对着风口吹了一会, 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前写作业去了。

不知道写了多久,蒋恪宁看了看桌角的闹钟,上面显示着五点过一刻,水蓝色的圆珠笔头抵着下巴,他远远望向绿化道, 今天那小女孩怎么还没来呢?

他打开了纱窗,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只有一片成荫的树还有绿化道上偶尔闲庭散步的小鸟,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蒋恪宁觉得有些奇怪, 正好奶奶在外面敲了敲门让他过去吃饭, 只好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

天气太热, 奶奶去食堂端了馒头和肉包, 配了几个凉菜和小炒,蒋恪宁吃得很快, 吃完之后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宁宁!干嘛去?”奶奶在后面叫了一声,但这时候他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因此只能隐约听见男孩儿的响应:“出去溜达一圈!”

跑到别人家墙头悄悄地趴着也算溜达嘛?蒋恪宁出了门,循着那个小丫头平时的路线找了过去,常老师家也是一个平房四合院,构造蒋恪宁门儿清,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他跟靳仰弛还有赵江川在一块最熟悉的就是翻墙刨坑。

先是退到离墙一两米远的距离,然后助跑,使劲往上一跃,手就扣住了那个墙头,然后以做引体向上的姿势往上抻了抻,就这样,原本干干净净的墙头上多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常老师在西屋里教书法。

以蒋恪宁的视角正好能看见满屋子的人,不算太多,大概七八个,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的老头应该就是常老师。蒋恪宁不敢整个爬上墙头,只好双手抱着墙,然后在里面费劲寻找,那女孩很好认,白得像瓷娃娃一样,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

但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蒋恪宁拧着眉正纳闷呢,底下突然间传来一阵敲打声,很轻地叩墙声。

蒋恪宁被吓了一跳,视线往下慢慢一挪,眼中闯进一张青涩的小脸,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

这正是蒋恪宁之前看见的那个妹妹。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蒋恪宁,蒋恪宁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小女孩看他不出声也没说话,敛眉安静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默默地画着自己本子上的画儿。

蒋恪宁觉得这个女孩还挺奇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合群,常老师为什么不管她呢?蒋恪宁心中更加好奇,往她那边挪了挪,那女孩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她一低头,蒋恪宁又看见了她那个蜻蜓发夹。

年纪不大,画的画还挺好看,就是单纯的铅笔画,蒋恪宁觉得比赵江川天天在草稿本上画的龙珠里的动漫人物好看多了。常老师院子里有一棵香樟树,主干擎天,亭亭如盖,将另一边天空的云朵遮了大半,连黄昏都只能看清一半。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恪宁都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肉稍微有些擦破了皮,他龇牙咧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疼,正准备下去,那小女孩正好有了动作,她合上了画册,蒋恪宁也就不动了。

蒋恪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走进了练书法的屋子里,然后看见她跟常老师说了什么,蒋恪宁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以为自己是被打小报告告状了,没想到那小女孩只是收拾了东西,直接离开了。

看上去那常老师也没什么意见。

蒋恪宁看她走出了常老师家还有些纳闷,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墙上趴着。没过多大会儿,自己身下的墙又传来了一阵声音,蒋恪宁连忙低头,那小女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蒋恪宁连蹬腿都忘了,往下那么一掉,好在稳住了身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蒋恪宁比这个女孩实打实高了半个脑袋。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尴尬地揪着手指头,女孩眨了眨眼睛,将手上的画册递给蒋恪宁,声音低低的细细的,“你也想来常老师家学书法和画画吗?”

蒋恪宁瞪大了眼睛,原本以为她是那种很害羞很内向的女孩儿,骤然间听见她说话以及找自己的举动,又感觉似乎不是。他挠了挠头,将她手上的画册接了过来,一打眼就看见了上面工整隽秀的名字,他慢吞吞地照着字念了出来:“林——舒——昂——”

小女孩点了点头。

蒋恪宁笑了笑,拿起画册里的铅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蒋恪宁知道自己的字丑,没想到放在林舒昂旁边显得丑的清奇,但还是很大方地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蒋恪宁,你看这个恪啊,一个竖心旁加一个‘各’,这个字学过吧,好记吧?”

林舒昂皱着一张小脸凑在他旁边,看了好一阵,最后点了点头:“知道!”

“咱俩以后就是朋友了哈!”蒋恪宁一个人的时候也颇有大哥风范,在总后大院终于有了一个玩伴,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了点,但是没事,蒋恪宁相信自己能带领自己的队伍走向光明。

林舒昂认真地点了点头,俩人小拇指勾着小拇指完成了朋友认证仪式。

只是林舒昂的话真的很少,小小的一个人,抱着大大的画册,时不时将唇抿的紧紧的,一条线似的,让蒋恪宁觉得她像瓷娃娃一样易碎和脆弱,但是她笔下的花花草草又那么有生命力,真纠结,这不是十岁的蒋恪宁能想明白的事。

蒋恪宁觉得爷爷奶奶没认错人,估计林舒昂的爸爸就是林宪华,俩小孩并肩走着,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天还没黑,余晖映衬着灿烂的夕阳,蒋恪宁将林舒昂送回了家。

陆军大院是真热闹,蒋恪宁看的瞠目结舌,从门口进去那个大牌坊开始,一路上就没少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还带着穿着尿不湿的小娃娃在有点高的亭子前的滑道上滑上滑下,几个男孩见了林舒昂也会扯着嗓子叫一声:“昂昂!”

但是林舒昂很冷淡,只是转过头对他们微微颔首。

自己的待遇看上去比别人好了不少,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就让蒋恪宁挺直了腰板,一副为林舒昂保驾护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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