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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沈玉竹不止是在问拓跋苍木,同时他也是在问自己。

等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除了四处游走外,他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看山看水固然很好,但若是一直在奔波中,有时候他恐怕也会想要一个能随时停歇随时回去、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对沈玉竹短暂的前世与今生而言,在母妃死后,他就从未将那座冰冷的皇宫看作事他的家,这也是为何他会对前世死在了皇宫一事而耿耿于怀。

而北狄,对他而言是今生的栖身之所,他喜欢这里的人们,也连带着对这片土地有了格外的感情。

北狄比起应有尽有的皇宫什么也没有,但沈玉竹要得从来都不是那些。

佳肴珍馐他吃得,粗茶淡饭也吃得,他想要的是更深的东西,比如被需要。

不管是不是因为任务又或者是冥冥之中的羁绊,拓跋苍木需要他。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的,沈玉竹心里生出了几分“也许和拓跋苍木成婚也不错”的念头。

但他看不分明自己的心,究竟是因为被需要,还是和拓跋苍木有着同样的感情?

可又该怎么确认这种感情呢?

“想过,”拓跋苍木忍住想要偏头看向殿下的眼神。

“从前我总觉得骑着我的马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那时候我总想着一马一人就可以仗剑天涯。”

拓跋苍木没有说的是,他不只是这么想过,他甚至还这么干过。

那时候拓跋苍木总觉得自己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北狄人,就算走了也没人在乎。

年少时总有着这类微妙的想要求得长辈关注的想法,拓跋苍木也不能免俗。

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当时他就连包袱都准备好了。

谁知临走前突然听到了前任首领与东夷的勾当,他当即抽出长刀将被发现后惊慌逃窜的前任首领斩于马下。

只可惜那时混乱之中,放走了那个东夷人。

而一时气性上头的拓跋苍木也就这样成为了北狄首领,一直留在了北狄。

“那现在呢?”沈玉竹好奇地追问。

“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守护我所在意的人和事。”

拓跋苍木终究还是没忍住,偏头看向身旁的沈玉竹。

对方姣好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拓跋苍木看到沈玉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虽知道对方不会看向他,但他还是先一步地收回了视线。

这也许就是不打扰的距离吧。

拓跋苍木粗人一个,不懂得何为柔情,但面对沈玉竹时,却总是担心惊扰了他。

在沈玉竹来找他之前,拓跋苍木就已经逐渐想通了。

哪怕殿下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心意又如何?只要殿下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就像这样,他们能静静地躺在一处相同的草地,只是这样就好……

沈玉竹原本还想要再与拓跋苍木聊一聊。

但他突然觉得天色格外美妙,就连吹拂草丛的风都格外轻柔,那么就现在问吧,他想听拓跋苍木亲口告诉他。

沈玉竹侧身,支起半边身子,探头撞入拓跋苍木幽蓝的眼中,毫不讲理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肩头的发丝垂下,在拓跋苍木的脸颊旁边晃悠。

沈玉竹的担忧果然成真,发上沾上了些草屑,顺着他的晃悠的发丝落在了拓跋苍木的鼻尖。

沈玉竹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去拿拓跋苍木鼻尖上的草屑。

郑重的气氛随着他的笑声消散。

这一切好像都格外不适宜谈论诸如婚事和心意一事。

但在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身影的这一刻,好像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

沈玉竹就这么笑着看向他,“喂,拓跋苍木,你是不是——”

他将声音拉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眼底的沉静逐渐被慌乱无措覆盖,嗯,逗拓跋苍木果然很有意思。

“什么?”拓跋苍木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

见这人耳根突然泛起薄红,原本想要直接问出的话,就这么被沈玉竹拐了个俏皮的弯。

“你怎么不敢看我?是不是方才不说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谁啊?”

拓跋苍木看着他逆光的面容和藏着羞赧的眼神,无奈地想,殿下这时候怎么又不害羞了。

他悄悄抬手,手掌在身侧的衣摆上擦了擦,将草屑擦落后,轻扣在对方后颈上。

在沈玉竹睁大的眼睛里,拓跋苍木抬头,侧脸时鼻尖擦过他逐渐泛红的脸颊。

最后将气息落在他的耳旁。

“嗯,我一直都在想着殿下。”

就在拓跋苍木说完要后退的时候,身前的衣襟突然被人扯住一角。

或许用扯也不太准确,那点力道更像是在用手指若有若无的勾。

这样轻微的触感却奇异地让拓跋苍木停下了后退的动作。

“拓跋苍木,”沈玉竹轻声道,“你装什么装,我都知道了。”

“在南蛮山上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的猜测都是错的?”

沈玉竹每说一句,拓跋苍木的脸色就僵硬一分,他勉强地笑了笑,“是赛罕告诉殿下的吗?”

“你猜?”沈玉竹勾在他衣襟上的手指松开,将手推在他的肩上,将拓跋苍木重新按躺在草地上。

沈玉竹故意收敛住脸上的笑意,眯着眼打量他,“不许动,回答完我的问题才准起来。”

拓跋苍木本就是顺着他的力气躺下的,见他一副要审问的架势,自然是只能配合地点头。

“成婚一事你是认真的。”

沈玉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是发尾没有翘起的话,想必看上去会更气势汹汹一些。

拓跋苍木不敢动,只能点头,“嗯。”

“婚事也是你一样样安排下去的。”

“嗯。”

“你知道我误会成婚是做样子以后,就打算直接将准备了多日的婚事取消。”

沈玉竹眼里浮现出隐隐的薄光。

“嗯。”拓跋苍木承认,他不能逼迫沈玉竹与他成婚。

他当然可以这样做,但他知道对方不会喜欢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沈玉竹认真地看着他。

方才那些话虽说是问题,但都是陈述的语调,唯独这最后,他才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为何想与我成婚?”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拓跋苍木也反问了一句,“若是我给了殿下答案,那殿下能给我吗?”

沈玉竹微一挑眉,“若是不能,你就不愿说了么?”

当然不会。

拓跋苍木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只要殿下问,他就会答。

“我心悦于殿下。”

拓跋苍木粲然一笑,带着少年气的虎牙露出。

“想与殿下结发为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玉竹垂眸。

草野上四处作乱的风仿佛停下。

但沈玉竹知道,是他的心跳声掩盖住了耳边的风声。

他面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就这么低头看着拓跋苍木久久不言。

他该拿拓跋苍木怎么办呢?

这莫名凝重的氛围让拓跋苍木不自觉地收起笑。

殿下非要他说,结果他说了之后这人反倒不出声了,平白让他心生忐忑。

“殿下,你......”

“别说话。”沈玉竹抬手就将拓跋苍木的嘴捂住,他在感受和回味方才的瞬间奇妙之感。

这也是前世他从未感受到的。

一股久违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

“......我准了。”沈玉竹眼神游移,偏头轻咳一声。

“其实你若是早说实话,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我本就是来北狄和亲的。”

终于能说话的拓跋苍木听到他方才所言,还没回神,只是本能地解释。

“殿下分明知道,我不是因为和亲才想要与殿下成婚......”

“我知道,闭嘴。”

沈玉竹打断后,继续轻抬着下巴道,“但你若是想娶我,没有聘礼可不行,太过敷衍的我可不要,明白吗?”

直到沈玉竹说完,拓跋苍木才堪堪做梦般回神,等等,殿下方才说了什么?答应了什么?

沈玉竹满意地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模样,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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