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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边儿像是有一株藤曼,婉转缠绕在他胸腔之内的那颗心上,时不时紧紧收拢,让他感到郁闷又难受。
女人——谁又能小瞧女人?
“放在这里吧。晚间的时候再抱进屋里去。”她指引着他将花盆放在美人靠前的宽栏上,萧持一声不吭地照做了,又冷不丁问她:“你想把我哄睡了,好偷偷跑出去找你阿兄,才这般主动取悦于我?”
翁绿萼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萧持想,她毕竟是府上女君,主子们闹几句无伤大雅的口角,的确不好叫女使仆妇们瞧见。
他沉着脸,顺着她手上牵引的力道进了屋。翁绿萼抽出手,转身去关门,正好与廊下的丹榴对了一个眼神,读懂她示意的翁绿萼点了点头,吱呀一声合上了门。
“你不要再打着蒙骗我的算盘——”
见她自顾自地抽出手去,转身关门,薄薄一截细腰上系着的绿色丝绦微微一晃,背影里透出些冷淡之意,萧持微有些恼,依着她手上那点劲儿,能牵得动他什么?要不是他要维护她女君的体面,可不会就这样罢休!
他微微扬高的尾音随着她的靠近而忽地停住。
翁绿萼双臂绕过他脖颈,又细又长的一截颈子莹白如玉,随着她仰头看他的动作,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下。
她眼里含了几分幽怨,吐出的气息馥郁若兰,柔柔吹拂过萧持的耳廓,他后脑忽地绷紧,蔓延出一阵酥麻。
“君侯不是应允了我,不会再与阿兄计较吗?”翁绿萼抬头看他,这样的动作微有些吃力,她暗暗埋怨这人没事儿生得那么高做什么,说出的话仍如春水般绵绵动人,“君侯乃是气度雄远、风宇高旷之人,又怎会欺骗我一小女子。对不对?”
萧持试图抵挡住这阵软玉温香对他底线的挑战。
“我何时骗你了?是你欺我在先。”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一颗心不向着他,还往外拐?
萧持无法接受她带着目的地对他好,还为的是他瞧不上眼的翁家人。
他更是毫不掩饰地在与她的相处中露出他几乎令人窒息的霸道和独占欲。
“这如何能算得上欺瞒?”翁绿萼自是不肯承认,只委屈地看向他,“君侯睡得沉,我在一旁无事可做,便趁着机会去见一见阿兄罢了。君侯醒来了,我不就回来了吗?”
“说到底,我还是更愿与君侯待在一处的。”
美人呵气如兰,在她柔软芳馨的红唇凑上来时,萧持闭了闭眼。
那劳什子原则底线,既然违背了第一次,那多违背几次,想来也无妨。
他正想吻下去,却见她踮着脚,十分辛苦的样子,萧持一乐。
突如其来的笑声搅乱了先前一室的旖旎。
翁绿萼懵懵地睁开眼——她头一回主动干这样的事儿,脸都红了,硬着头皮凑上去,却见萧持在笑。
说来,这是他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带着轻松之意的笑容。
削弱了眉眼之间的凶色,倒是显得他十分英俊。
“我记得,都言北地女子身量高挑修长,怎么到你这儿……”萧持停顿一下,带了些揶揄,“就这样婉秀小巧?”
按着萧持平时的日子,会直说‘怎么就你生得这样矮?’,但他不知怎得,还是选择了婉转一些的说法。
自然了,落在翁绿萼耳中,还是一样的伤人。
见她呆在原地,一双美眸不可置信般看向他,红唇微张,这样一副可怜又可爱的姿态看得萧持心头痒痒,他又伸手过去抱她,嘴里低声道:“罢了,我低下来些就是。你别踮脚了,费劲儿。”
高高在上的君侯难得体贴,翁绿萼却很不想买账。
唇瓣即将相触时,外边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持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望向门外。
“君侯!有急报!”
翁绿萼睁开眼,前不久还伏在她耳畔说着亲昵软话的男人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风月之色,英气眉眼间只剩下一片端明严肃。
翁绿萼定了定神,主动后退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望向萧持,体贴道:“君侯快去吧。”
她这样乖巧懂事,萧持很欣慰。
他即将打开门时,忽而回头,看向她。
“她们都唤我君侯,你呢?你该唤我什么,绿萼。”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这样唤她。
翁绿萼一时间没有明白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与动机,面颊微痛——他走过来,拧了拧她荔枝肉般的面颊,语气沉沉:“好好想一想。我回来后,给我一个答复。”
说完,他不再留恋,开门,接过卫兵手中的信笺,疾步匆匆,不过瞬息间,就消失在了翁绿萼眼前。
见萧持跟阵风似地刮出去了,杏香连忙凑过来,见翁绿萼脸带红晕,目含秋光,想说的话顿时歪了一下:“女君的脸好红。”好美。
翁绿萼捂了捂脸,有些发烫。
萧持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叫他君侯,叫他什么,野蜂子?
光是想到他听到这个昵称时可能会有的反应,翁绿萼忍俊不禁,玉软花柔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动人的笑。
杏香高兴地和丹榴挤眉弄眼。
未来小主子的肚兜已经可以做起来了!
有前线快报,言青州州牧薛航联手裘沣,集合十万大军,突袭徐州。
徐州猝不及防遇上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城之战,抵挡得十分艰难。
徐州地理占势均不出彩,但唯独一点,鱼米丰饶。
乱世之中,有一个稳定的粮仓自然会让大军如虎添翼。然徐州地处西郡地图之中,萧持贸然西进,剩余十州的防护兵力定然会被削弱,加之今年新有雄州、隋州被并入他的版图之中,萧持并不急着去取徐州。
但,来而不可失者,时也。
萧持与军师蔡显、大将隋光远等人商讨一番之后,便定下了——伐薛航,夺徐州。
平州军日日都在操练,闻此急召,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整顿好,急行上路。
他们的主帅一如往昔,穿着坚银甲胄,身骑玄色神骏,与他们一同朝着已定的战场急急奔去。
看似一切都与往昔无异,萧持面容坚毅,神情冷峻,任谁看,都觉得他正在思忖着徐州战势,再正经不过。
只有萧持知道,驱使着他的,不过是多年以来的下意识而已。
他在走神。
听闻徐州水米最是养人,待大胜归,也给她带一些回去。
她生得那样纤细婀娜,风一大,好像就能被吹折。
有时他说了重话,过后都有些懊悔。
翁家老儿养不好的人,他来养。
想起分别前惹了她不高兴的‘个矮之言’,萧持嘴角隐隐上扬。
大军急行一个白日后,有斥候提前侦察、选定了一处平稳空地作为大军拔营扎寨的地方,火头兵们依次架起锅灶,有烟火气逐渐蔓延,不轻易喊苦叫累的兵们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萧持拒绝了与隋光远他们一块儿用些餐食的邀请,随意捡了些东西果腹,他净了手,从盔甲中抽出一条鹅黄色的绢帕。
轻灵娇俏的鹅黄色,与严肃板正的主帅大帐格格不入。
可它偏就这样出现了。
萧持望着掌心那张柔软得像云,散发着幽幽香气的帕子出神。
那是女儿家会喜欢的鹅黄色,上边儿用各色彩线绣着蝴蝶穿花而飞的图案。
这样女儿香十足的绢帕,本不该出现在萧持身边。
他从中衡院正房的罗汉床上小憩醒来时,眼皮微动,就发现了异样。
萧持摘下这张轻飘飘的绢帕,心情有些古怪,有被敷衍的恼怒,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做了平日绝不屑于做的轻浮之举——他将那帕子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上边儿的幽幽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