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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钰:“躺着太无聊了。”

“一会儿天暖和了,带你出去走走。”

端王扶他坐起来。

“那好吧。——不过爹,钰哥儿有好几日没有练琴了,要不要今天先练一练?”

说完这句话,周锦钰突然愣住了,随后又懊恼地用力拍自己的脑门儿,“糟糕,以前的事全都忘记了,练不练都一样了,只是觉得练琴好像对我很重要的样子,爹,钰哥儿以前是不是特别喜欢弹琴呀。”

端王:“嗯,钰哥儿以前学什么都很努力,没关系,咱们还小,有的是机会弥补,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喜欢的我们从头再学就是了。”

周见钰小手一捂脸,“不要啊,好惨一小孩儿,又要重学一遍,钰哥儿可不可以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吃好不好?”

“爹,我不管,我要吃黄金大虾,爹带我去,去……去?……”

周锦钰到嘴边的话想不起来了,急的直挠头。

端王忙道:“好好好,钰哥儿想吃黄金大虾还不容易,我这就安排人去做,一会儿咱们就能吃上。”

周锦钰:“要吃四个。”

端王:“好。”

周锦钰:“不行。”

端王:”???“周锦钰:“还是吃两个吧,吃两个比较好。”

周二郎站在帏账外泪流满面。

再多停留一刻他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他会进去杀了端王这个无耻混蛋!

周锦钰听到外面有动静,下意识的地侧头朝外看了一眼,端王不动声色地挡住他视线,笑道:“来吧,穿衣服,穿上衣服,带你出去透透风。”

周锦钰咧嘴儿一笑,“好啊,我都快闷死了。”

端王命人推来一辆诸葛椅,一种带轮子和靠背以及脚踏的椅子,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轮椅,椅子上铺了厚厚软垫。

周锦钰被抱到椅子上,端王给他身上盖了条薄被,确保足够保暖,这才推着出了寝殿。

好几天都没有出屋,乍一出来,外面明亮的光线让周锦钰有点儿不适应,抬起小手儿挡了挡。

端王府的下人,尤其是跟在端王身前近身伺候的,俱都训练有素,不等端王开口,悄没声下去,取了伞盖来,撑在周锦钰的头顶上方。

端王推着周锦钰沿着王府的青石板路往后花园里走,周锦钰抬眼四顾,目光里扑闪着一片茫然之色。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陌生到让他没来由的孤单和害怕。

“爹——。”

他小声道。

“怎么了钰哥儿?”

端王俯下腰,近身询问。

周锦钰抿了抿唇,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明明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心里不舒服。”

端王看出他眼中的不知所措,把他从椅子上连人带被子抱起来,道:“慢慢我们就熟悉了,你最喜欢的梅花开了,不如爹带你去看看。”

“原来我最喜欢梅花呀。”

周锦钰恍然大悟般眼前一亮,“爹,除了喜欢梅花我还喜欢什么花呀?”

小孩儿眉眼弯了起来,仿佛他喜欢梅花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失去记忆的痛苦显然远非忘记了一些事情那样简单,端王有些心疼。

他怜惜地摸了摸周锦钰的头,轻声道:“钰哥儿除了喜欢梅花还喜欢莲花,喜欢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听到这句诗,周锦钰脑子里一副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一个青衣男子把他抱在膝头,握着毛笔在他额头上涂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让爹给我们小钰哥儿脑门儿上画个花钿,花仙子今天就是你了。”

周锦钰不由安心地趴伏在端王的肩膀上,纠正道:“爹,我最喜欢的不是梅花,是莲花,梅花排第二,莲花才是第一喜欢。”

“为什么莲花才是第一喜欢?”

“因为爹你也喜欢莲花,钰哥儿肯定要爱屋及乌啊。”

周锦钰咯咯笑着搂紧了端王的脖颈,“爹,我好好养病,一定会想起以前的事的,爹养我这么大不容易,可不能把给爹忘了呀,钰哥儿长大以后还要报答爹的,好好孝敬爹。”

一个月以后,周府。

周二郎站在屋前廊下喂鸟,小鹩哥儿从他手上食罐儿里啄食两下便抬起头来讨好地叽叽喳喳叫两声。

虽然换了人喂,但口技不用换,还是那两句,以不变应万变。

“钰哥儿,钰哥儿,钰哥儿回来了。钰哥儿回来了。”

周二郎脸上没什么表情。

朱云娘从屋内取了件披风出来,给周二郎披上,“早上才下过雨,怎么不披件衣裳就出来。”

周二郎将食罐儿放进鸟笼里,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无妨。马上换季了,给钰哥儿准备些衣裳吧,派人送去王府。”

朱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实在无法理解皇家人的霸道,只是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像他,合他的眼缘,就强行夺走?

端王自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强行扣留周锦钰,一来,现在到了帝位争夺的关键时刻,他可再受不了周二郎背后一刀,某种程度上周锦钰是人质。

二来,控制了周锦钰就控制了萧祐安这个不稳定因素。

这两点才是端王强行把周锦钰留在王府的重要原因,皇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个人感情放在第一位,把个人感情放在第一位的通常都活不下来。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机密之事,除了大郎,周二郎无法跟其他周家人透露实情,只能说是端王自己无子,太喜欢锦钰了,所以强行扣下,家里人信也好,不信也好,他只能是这个解释。

回到屋里,云娘叫人沏了热茶端上来,递给周二郎。

周二郎坐在外间的罗汉榻上,接过茶杯放桌上,开口道:“你也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朱云娘依言在他对面儿坐下,周二郎吩咐下人都出去,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夫君如此郑重其事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云娘有点儿忐忑地看了周二郎一眼。

周二郎神情冷肃,看着她,不说话。

云娘被盯得心里发毛,“夫君你有何事要问……?”

周二郎收回目光,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云娘,有个疑问在我心里存了很久了,一直不敢问,不敢往深处想,更不敢面对,但如今,你却让我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朱云娘惶恐,完全不知道周二郎在说什么。

看到朱云娘满脸疑惑,周二郎没有兜圈子,直接问出口:“云娘,一直以来,你同钰哥儿母子间的相处总让我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违和,起初我以为是钰哥儿三天两头儿闹病,我在书院帮不上你忙,你一个人带孩子心力交瘁之下难免对孩子产生怨念。”

“可来到京城以后,钰哥儿已经不像以前那般频繁犯病,即便是犯病,家里也不缺银子和下人照看,钰哥儿本身又乖巧懂事,没道理惹你不喜,可你对他的喜欢好像只是浮于表面。”

深吸一口气,“如今钰哥儿被端王强行扣留,我难受到几乎夜不能寐,你作为他的母亲,理应比我更难受,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云娘,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秘密终于被发现了么?

朱云娘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大石头落地的安稳。

她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周二郎,平静道:“因为我们的亲生儿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你喜欢的这个是一缕不知道哪里来的可怜游魂。”

“四年前,在送医路上,钰哥儿就已经在我怀里没了气息,到了薛神医那儿,薛神医摸都没摸,只看了一眼孩子就摇头,说了句尽人事吧,后来钰哥儿却奇迹般得又醒过来了。”

“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点怀疑,但我不敢肯定,万一孩子真的起死回生了呢,可事实上钰哥儿活过来以后的种种表现,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他很怕我,几乎从不与我对视,因为他知道我是最熟悉钰哥儿的人,他怕被我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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