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 2)
末了还点评两句:“这什么水,太甜!”
翁绿萼平日对甜食兴趣寥寥,但入了冬,反而喜欢喝些热热甜甜的玩意儿。
杏香她们近日便会将加了红枣蜜的水热在红泥炉上,方便女君随时取用。
翁绿萼见他那嫌弃模样,哼了哼:“待会儿我就叫杏香给你泡苦丁茶,清火。”
牙尖嘴利。
萧持瞥她一眼,微笑道:“不过,比起我昨夜饮的甘泉,这水也就一般般甜吧。甜味仍在,喝再多苦丁茶,怕也难消。”
翁绿萼一愣,随即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脸腾一下红了,随手抓过散落在一旁的衣裳,也没细看,就朝他丢去。
“你快出去。”
女儿家的柔软香气盈了他满脸。
萧持慢悠悠地扯下那件兜衣,看着上面绣着的秀丽小花,唇角微扬:“是,谨遵女君之令。”
看着他的背影,翁绿萼又是羞,又是甜,索性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张潮红面庞。
翁绿萼梳洗好出去,意外发现兄嫂正站在走廊台阶下,与萧持正说着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走过去,见几人面上神情都还算正常,就是阿嫂今日仿佛穿得多了些,脸也很红。
翁临阳看见妹妹过来,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一个笑:“我们是来辞行的。”
就要走了么?
翁绿萼有些不舍,更多是对阿兄做出的决定而高兴。
他和阿嫂应该已经摊开来说明白了,阿嫂不会为皇城里的那些人做事,阿兄也不会再做回光棍儿了。
萧持看着妻子脸上的依依不舍之意,哼了哼,看了眼翁临阳:“你随我来。”想了想,他又叮嘱翁绿萼,“防人之心不可无。”
元绛珠在一旁听得默默撇嘴。
她可是弃暗投明的好人!
元绛珠经过了翁临阳与萧持两重允许,来到她身边,翁绿萼怎么会猜不出,这是她身份安全的信号,心情大好,挽住她胳膊往屋里走去:“阿嫂用过早膳了吗?陪我再吃点儿吧?”
见她甚至都不愿意敷衍自己一下,亲亲热热地挽着别人的手就往屋里走,萧持很是不快。
他就知道,这女人在床榻上说的那些话,没一句可信的!
翁绿萼很好奇兄嫂之间是怎么说开的,但她一提,元绛珠就要转移话题,翁绿萼也算是过来人了,看着阿嫂脸上挡不住的红晕,暗暗发笑,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元绛珠叹了口气,暗叹自己英名不保。
翁临阳那日回来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妹妹走了之后传出抱病不出的话,其中必然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他面无表情地追问,元绛珠心里本来就烦,见他这样,冷笑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见他怔愣,仿佛接受不了,哪怕自己心头微酸,元绛珠也骄傲地扬起下巴,道:“这下你高兴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或是下狱,或是被杀,都随你们!只是委屈你了,要蒙上个二婚男的头衔,今后怕是不好再娶老婆。”
听出她话里强撑着的幸灾乐祸之意,翁临阳冷笑,反问她:“你为何这般笃定,我会弃你,与你割席?”
元绛珠瞪大眼睛,这难道不是世间男人的常规操作么?
她不服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我本来就是半路夫妻,也无甚真情可言,你与我划清界限,也是常理。”
歪理一大堆。
翁临阳大步走近,在元绛珠警惕又疑惑的眼神中压了下去。
“你想多了,我无意再娶一个老婆。”
“有你一个,就够我受了。”
后面的事儿,元绛珠自己都不忍再回忆,又怎么好意思和翁绿萼说呢!
翁绿萼看出她脸上不再虚浮的笑意,知道兄嫂感情融洽,她也跟着笑了。
送走翁临阳夫妇之后,萧持便一直很忙,一日里少有见到他的时候。
翁绿萼也不失落,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这日她正想着在府里搭一个花房,正专心埋头画图纸,头顶忽然传来一句:“你在画什么?”
翁绿萼抬头,萧持双手撑在桌案上,正俯身看着她。
她哼了声:“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妻子顶了回去,萧持也不恼,懒洋洋道:“既然女君这么忙,那今日的花灯,想必女君也是无暇一观的了?”
花灯会?
见她眼睛发亮,萧持笑着拧了拧她面颊:“快些,我带你去抢一个好位置。”
翁绿萼很是期待,连忙点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平州的上元灯会果真不同凡响, 满城花灯通明,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片热闹非凡的人间盛景。
翁绿萼先前也参加过雄州的灯会,但平州人多物兴, 各色花灯落在她眼中皆是新奇又精巧,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萧持握着她的手,进了在玉满楼三楼处的雅间, 推门进去, 就能看见一面视野极佳的窗户。
自三楼望去, 一片璀璨华光尽收眼底, 翁绿萼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挣脱萧持的手, 往窗边走去。
看着她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惊喜模样, 萧持失笑,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免得她失态之下出什么意外。
翁绿萼激动地回头看他:“夫君你瞧!那里有一座比寻常屋舍还要高的花灯。”
那座花灯占地不小,呈宝塔状,用色庄严而明丽, 由内齐齐点燃的数百只蜡烛透过描绘着各色吉祥图案的灯笼纸, 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华光。
“我带你来这里, 就是想你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些。”萧持握着她的手,遥遥指向那座堪称巍峨华美的花灯, “那是由数百位匠人耗时一月制作而成的灯, 唤
作‘辟邪灯’。每到新岁,都会点亮, 期盼人间长明,无病无痛。”
听着他低沉柔缓的声音,翁绿萼耳朵一烫,明明她站在窗口,吹着还夹杂着各色花灯烛火气息的冷风,但是萧持站在她身后,被他的气息紧紧包裹,好似置身于一片薰暖春风中,她原本清明的心神也被春风吹得微微醺然。
她很开心。
察觉到她欢悦的心情,萧持唇角微扬,没有说话,静静拥着她,两个人享受着繁华中的片刻静谧。
上元佳节,举家同游之人不少。
翁绿萼的视线落在玉满楼下的一家人身上,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翕动的唇瓣和手上的动作中能猜出,那对耶娘将大女儿手中的兔子灯夺了过去,给了一旁哇哇直哭的小女儿,大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那男子嫌路人张望来的眼神让他丢了脸,斥责女儿不许再哭。
看着小女孩因为抽噎而轻轻耸动的肩膀,翁绿萼忽然想起阿嫂。
金陵城中被人层层护卫着,名为保护,实为监禁的老皇帝,却用尽最后的谋算。
将玉玺给了他从前最不喜欢的女儿,让她带着玉玺藏起来,不要被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儿子找到。
这是老皇帝对儿子们漠视一条年老无力的狼王,所进行的报复,幼稚,但直接又好用。
不知老皇帝在天有灵,看着皇城里的子女们急得团团转,又见那块承载了天子威仪的玉玺辗转落在了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萧持手中,又是个什么感受。
总不能被气得再活过来吧?
翁绿萼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得一乐,扬起一张粉白脸庞,问他:“夫君,你今后会不会偏心哪个孩子?”
萧持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了老皇帝家的那群叉烧。
“一视同仁。”
这个答案惹得翁绿萼微微扬眉,有些怀疑:“真的?”
萧持叹了口气,用一种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的温柔语气,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自然了,我最偏心你,孩子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