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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丈夫私下里同自己所讲的那样:执政四年,舅舅把内阁变成了议政处,议政处的官员均为兼职,有事出来议政,无事回去干好自己应负责的那摊子活儿。

最重要的是议政大臣虽然有了更大的权力,但皆品阶不高,所以权利并没有真正在他们手里,没有皇帝在后面撑腰,他们就什么也不是,完全威胁不到舅舅的皇位。

贺岭感慨,“如此一番改变,自我大周朝以后,再难有真正的权臣。”

“兰儿,为夫以后要吃软饭了,我们贺家的前途还要靠兰儿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兰姐儿觉得把丈夫的话变成人话就是——舅舅权臣上位,然后让后来人再也当不成权臣,舅舅果然还是舅舅。

她不是大家闺秀又怎么样嘛,命好才是真的好。她不学女红不懂女戒又如何?

这些个小瑕疵如何能与贺家的荣华富贵以及前程相比,其实越是世家大族,才越懂得权衡利益。

另外,这强扭的瓜可太甜了,贺岭知情识趣又体贴,还赏心悦目,至于真心还是假意,追究那么多干嘛,好好享受比什么不划算。

娘没嫁对人就不说了。

舅妈嫁对人了又想得太多,没事儿瞎折腾,可又没本事驾驭舅舅,终究落得夫妻离心。

有空跟男人较真儿还不如跟妯娌们摸两把牌,赢了自个儿开心,输了别人开心,皆大欢喜。

收回心思,兰姐儿怜爱的摸了摸弟弟的头,有了孩子以后,她眉眼间那种母性的温柔显而易见。

同样的,做了人家娘,自然而然就懂得要为小崽子们谋划,皇帝舅舅和太子弟弟必须要巴结好。

舅舅对她是没得说,小崽子们可都差着辈儿呢,感情得培养。

兰姐儿母亲般的怜爱,让周锦钰心里的委屈更重,忍不住说道:“以前我爹不这样的,现在做了皇帝架子越来越大了,说一不二,连我都不能忤逆他了,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又是罚跪又是禁足的,当主子都当到自己儿子头上了。”

兰姐儿笑道:“弟弟说的什么气话,哪个当奴才的敢给主子甩脸子,刚才弟弟故意气舅舅,舅舅没舍得责怪弟弟一句,只是躲开了,弟弟就不想想,舅舅是皇帝,除了弟弟以外,还有谁敢给他难堪?那是要砍头的。”

见周锦钰不说话,兰姐儿又道:“姐姐觉得舅舅或许不是因为你顶撞他,才会动这么大的火气,我猜八成是和那个端王有关。”

话点到为止,兰姐儿不说了。

经兰姐儿这么一提醒,周锦钰眨了眨眼,有点儿琢磨过味儿来了。

他是怎么跟爹吵起来着?

他当时好像是替端王说话,然后爹就沉着脸让他住口。

接下来,话赶话,他就口不择言了,说爹是暴君,好像还说他心狠手辣来着……

周锦钰忍不住一捂脸,可不是生气嘛,估计爹还伤心得不行呢。

事实上他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觉得爹不应该那样折磨端王,对方是不是端王他都会这样说。

估计爹肯定是想多了,他会觉得自己幸苦养大的儿子是非不分,胳膊肘往外扭,为了个仇人朝亲爹捅刀子。

这会儿细想起来,端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自己爹再狠心,都是有自己原则和底线的。

而端王祸害自己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是小孩子,若非他那药,自己的病也不至于连萧祐安都觉得无比棘手。

再加上落水失忆,能恢复到今天这个程度,爹和外公付出了太多心血和努力,自己也吃尽了苦头儿。

爹有多心疼自己,大概就有多恨端王,自己说那些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锦钰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在气头儿上的时候就应该闭嘴!

兰姐儿见弟弟想通,找了个借口抱着孩子要走,周锦钰也没心思再和姐姐闲聊,把自己脖子里的玉佩摘了,给小外甥带上。

他随身携带的东西自然是万分珍贵,兰姐儿不要,周锦钰道:“我与姐姐自小一起长大,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周锦钰想得多,姐姐虽贵为公主,可到底与那些从小培养的世家贵女有所同。

自己和爹对姐姐的看重,就是姐姐在夫家的底气,自己脖子里这块玉佩带了好几年,明面上是给小外甥,实际上是给贺岭看,给贺家人看。

兰姐儿眼圈微红,钰哥儿做了太子,可还仍如从前那般把她当成最亲的人。

送走了兰姐儿,周锦钰心里那股委屈劲儿泄了,却又对自己爹愧疚起来。

他才刚刚给他爹甩了脸子,有点儿抹不开现在就跑过去解释,可不解释清楚,他又憋着难受。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想到了现代人不好说的话写出来就行了。

没有微信,写信也一样。

周锦钰坐下来,索性开始写道歉信,写完自己默念一遍,诚意满满,字字发自肺腑,呃……好像有点儿煽情。

算了,不管了,周锦钰命人给二郎把信送过去了。

没多会儿,二郎的回信就被送回来了。

这么快吗?

周锦钰迅速从内侍手里拽过信,满怀期待地打开——

龙飞凤舞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周锦钰快气死了,他真心实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足足用了三张信纸解释来龙去脉,好嘛,他爹就回了两个字儿。

刷!刷!刷!

周锦钰提笔就来,写得比周二郎还龙飞凤舞,内容也相当之精炼,二个大字——呵呵。

信被送出去后,这次他等的时间有点儿长,周锦钰寻思着他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次肯定是哄他的好话,嘴角儿抿着笑,展开——

汝心欣悦,予之大悦。

翻译成大白话:你高兴就好。

皇帝的御书房内,二郎把儿子的道歉信看了好几编,小心地折叠好,收了起来。

忽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二郎的嘴角儿抿出一丝笑意——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呀。

其实山不来就我,嗯……我也是会忍不住去就山的。

父子哪有隔夜仇,何况二郎哪会真的跟年幼的儿子一般见识。外面的脚步声由快变慢,由重放轻,二郎摸了摸下巴:孩子大了,总是要做出点儿矜持傲娇的样子给父亲看的,以证明他长大了。

脚步声在御书房外停住,周二郎低头佯装批奏折,只是那脚步不过停留片刻,就气昂昂地离开了。

“……”

片刻后,二郎再也忍不住笑意,把头深埋进自己的臂膀里,双肩微微抖动,闷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来。

周锦钰被他爹摆了一道儿,他得找补回来,虚晃一枪,小得意着回了自己的寝宫,等回到自个儿宫里,他又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幼稚,摆出个高冷面孔给宫里人看。

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样子。

转眼到了盛夏,皇帝带着太子、皇后等一众人等到锦钰山庄避暑一个月。

萧祐安终究没有与云娘相认,比起他这个未曾尽过一天责任的亲生父亲来讲,朱隐更适合做云娘的父亲。

再者,女儿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讲其实是一种痛苦,至少现在对她来讲,从秀才娘子一路升至皇后才是最好的结果。

人到中年,二郎和云娘都有了心境上的变化,对待彼此都更加宽容,倒是相处融洽,云娘领养的小公主今年四岁了,小娃并不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脉,对云娘和太子哥哥很是亲近,对威严的父皇有点儿惧怕。

这会儿周锦钰正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拽者缰绳带她在马场骑马玩儿,周佐和高敬陪在他左右。

“苒苒累不累?还要哥哥带着跑一圈儿吗。”

“不累,要哥哥再跑。”小姑娘仰着头细声细气说道。

周锦钰冲妹妹展颜一笑,双腿微一夹脚蹬,催动身下的龙驹宝马,此马比汗血宝马还要难得百倍,乘之如蹑云,一尘弗惊,以姿容俊秀、行姿优雅著称,不过却极难驯服,需要有经验的养马人从小驯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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