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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就算不知道也能编出来,读书人嘛。

拓跋苍木想到昨夜沈玉竹半夜噩梦惊醒时惊惶的眼神,斟酌着开口问道。

“如果有人特别在意你的安危,甚至做的梦也有关于你的生死,这是为何?”

原本兴冲冲想要凭借此事证明自己才学的黄行远越听越麻木,拓跋苍木这说的是谁连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这是问题吗?这分明就是炫耀!

黄行远心里腹诽,嘴上诚恳回答,“想必那个人于他而言很是重要。”

拓跋苍木蹙眉,这说的是什么废话,他当然知道自己对沈玉竹来说很是重要。

看出首领的不满意的话,惯会察言观色的黄行远立马狗腿补充。

“……还可能因为这人身边很危险,亦或是这人的所作所为不能让他安心。”

这话让拓跋苍木思索了片刻,他不能让沈玉竹安心吗?

这么想来,似乎每次与沈玉竹发生争执都是因为他做出了在对方看来很危险的事。

就像上一次他打算只带着一队人马前往东夷,沈玉竹就因此跟他大吵一架。

年轻的北狄首领苦恼地将脚边石子踢飞,可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在战场上,他靠不顾生死的厮杀和没有退路的骁勇硬生生撕开一条生路。

他的刀尖一往无前。

拓跋苍木又将第二块石子踢飞,可是殿下似乎不喜欢这样。

拓跋苍木尚且不懂何为甜蜜的负担,想到沈玉竹,他只觉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裹住。

他的脖子上就像是有了圈无形的线,线的另一端在沈玉竹的手中。

他不再横冲直撞,而是有了束缚。

拓跋苍木听见树上传来的鸟鸣,抬头看时,一只鸟雀正飞回它的巢。

从未有过“家”的拓跋苍木下意识摇了摇头,不,那不是什么束缚。

也许该说,那是他的归处。

昨夜重新入睡的时候太晚,沈玉竹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他有些着急,“你们怎么不叫我早些起来?”

拓跋苍木是不想,黄行远是不敢。

“没事,还有几日,我们已经在东夷,有什么可着急的。”

拓跋苍木熟练地为沈玉竹束发。

原本最初只是帮沈玉竹束发,后来拓跋苍木就自觉地承担起了帮他洗漱和穿衣服的责任。

照顾沈玉竹、看到对方依赖他的模样会让拓跋苍木感到心情愉悦。

沈玉竹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看他干劲十足就由着他去了。

束好发后拓跋苍木打量了几眼觉得不满意,“等等,我再松开重新束一下。”

沈玉竹嫌麻烦,“就这样吧,没事。”

“很快就好。”

拓跋苍木拒绝,他的殿下就是要被他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黄行远站在屋子里看着这一幕暗自在心里感叹,其实大家都知道和亲是怎么回事,被和亲到部落的公主皇子大多都只有被欺负的份。

而沈玉竹在北狄部落受到的尊重和爱戴,又何尝不是因为拓跋苍木对他重视的态度。

想到今早拓跋苍木问他的那个问题,黄行远老神在在地想,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们一行人沿着村落来到东夷内部。

越往里走,东夷倒是有了几分部落的样子来。

街上有巡逻的侍卫,百姓的房屋也还算完善。

“为何这里和外面的村落差距这么大?”沈玉竹疑惑地看着四周在街上散步的百姓。

黄行远也奇怪,“曾经我也来过这边,分明记得和外面村落差不多,难道是因为新任首领?”

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一片区域改变如此之大,陈泽的确有点本事。

没等他们多走一会儿,一队东夷的护卫便来到他们面前,“首领有令,让我等前来迎接贵客。”

看来陈泽的眼线早已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沈玉竹颔首,“有劳带路。”

黄行远被人留在了殿外,拓跋苍木和沈玉竹被迎接到了屋内。

一个男人坐在高位上,看样子略有些……不成体统。

他的衣襟散开着,脚上是一双木屐,坐姿也很是随意。

见到来人,陈泽站起身,笑着招呼道,“殿下、北狄首领,你们快请坐。”

沈玉竹带着疑惑坐在拓跋苍木的身边,他分明记得作为京城世家之首的陈家家风严明,陈家直系子弟的仪态美名更是个个远扬。

怎么这个陈泽看上去却如此不羁?

相比于沈玉竹的打量,拓跋苍木就要直接许多,“你叫我来所谓何事?”

陈泽闻言笑起来,“我以为信上已经将缘由说明。”

就在沈玉竹以为双方还要卖关子打太极的时候,陈泽忽然收敛了笑意。

“实不相瞒,唤首领前来的确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二位一路从东夷看过来,你们觉得如今的东夷如何?”

沈玉竹见拓跋苍木兴致缺缺,便替他答道,“积弊已久,百废待兴。”

陈泽没想到有人愿意搭理他,眼睛一亮。

“殿下说得正是!”

陈泽站起身,他肩头随意披着的外衣滑落,神情振奋。

“我想改变东夷,我想让世人正视这片土地,正视东夷的百姓,为了做到这一切,我需要北狄的帮助。”

拓跋苍木再次开口,惜字如金道,“不帮。”这和北狄有什么关系?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他们此时还站在东夷的土地上,沈玉竹觉得他不得不提醒一下身边这人要谨言慎行。

于是他悄悄伸手,对着拓跋苍木的后腰一拧,给、我、好、好、说、话!

拓跋苍木自然不会因为沈玉竹的这点力道就有什么感觉。

在他看来,陈泽的这番话就是在放屁,哪怕他从东夷一路走来,也看到了陈泽的一些实绩,但那又如何?

东夷的问题从来不止在它自身,还有其余各地的态度,更包括皇室中掌权者的态度。

他们想让东夷这群不受管束的人只能困在这里,一个陈泽又能做些什么?

那些高高在上之人凭借现在的东夷乃至于加上北狄都无法撼动,又岂是陈泽三言两语的大放厥词就能从根本上改变的?

但沈玉竹拧了他,料想也是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

拓跋苍木不情不愿的又补充了一句,“东夷之事北狄无法插手,他们不会容许两个部落有利益往来。”

天下现在的局势还算稳定,就在于皇室、北狄、南蛮、东夷、西戎相互制衡。

北狄与皇室的和亲也是为了加强这一制衡,但若是北狄和东夷有往来,不只是皇室会出手,南蛮和西戎想必也会坐不住。

到时候北狄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形绝不是拓跋苍木愿意看到的。

陈泽被他拒绝了脸上也没有显出不愉的神色,他早想到了自己会被拒绝,说服拓跋苍木才是他让对方来此的真正目的。

或者说,送信去北狄就是第一步试探。

陈泽想知道传闻中的北狄首领是否会是个瞻前顾后的庸人,他也想知道对方是否值得他与之结盟。

在拓跋苍木与沈玉竹踏入东夷的那一刻,他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陈泽的眼中,包括拓跋苍木在边境村落惩治恶霸一事。

事实上,那几个人就是陈泽为他们而留的。

其余村子里也有这种强盗恶霸,陈泽都早已叫人解决,唯独这个村子里的人他没有处理掉,为的就是想知道拓跋苍木看到他们的态度如何,这是第二步试探。

至于为何笃定他们会去往那处村子,自然是因为陈泽知道先前逃难的黄行远就在北狄。

拓跋苍木对于东夷人生地不熟,自然会派个机灵点的带路。

虽然在村子里的试探结果非他所想的那般,但陈泽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他看出了沈玉竹对拓跋苍木很重要,这也够了。

陈泽笑了笑,看向拓跋苍木,“你不必现在就急着回答,不如我们先用晚膳,边吃边聊。”

在东夷,陈泽拿不出什么值得招待的,只是些粗茶淡饭。

不过在场的三人对这些东西都不是很在意,是以没人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

比起对陈泽的提议漠不关心的拓跋苍木,沈玉竹倒是对他说的话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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