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 2)
持续不断的细碎声音入耳,翁绿萼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她刚一睁眼,满目酸涩。
她忍不住用手蹭了蹭眼睛,嘟囔道:“杏香,你也睡糊涂了吗?夫君怎么可能现在回——”
满室的薰暖香气中,突然闯入一抹极为冷冽的色彩。
有一座巍峨玉山般的身影,落在了那床绣着凤穿牡丹的被衾之上。
翁绿萼怔怔地抬起眼,便看见数日不见的,她的夫君,正站在床前望着她。
此时已是深夜,女使们被萧持惊醒,匆忙点了灯,但光线昏暗,他逆着光站着,脸上神情便显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深幽。
翁绿萼的心口砰砰直跳,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不顾纤细的身子暴露在寒风之中,探过身去牵他的手,被他犹如冰块儿般的手冻得一激灵,一双还残留着睡意的眼眸中却满是欢喜:“夫君,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伏在他腰腹间,抬头看他,却见他面容隐隐沉肃,眉上、眼睫上甚至还挂着霜雪,但他的眼睛却极亮,压过了满脸倦容,含着深沉意味的视线径直落在她无知无觉的娇媚小脸上。
翁绿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她有些迟疑地想要放开他的手,却被萧持反过来紧紧握住。
“你们先下去。我与女君有话要说。”
杏香有些担心,君侯风尘仆仆地漏夜归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人不会又吵架吧?
杏香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随着木门关上的‘嘎吱’一声轻响,翁绿萼心里一跳,醒来见到他归家而升起的欢喜之意渐渐冷却,她看着他不发一言的冷沉表情,不解道:“夫君?你何以不理我?”
听出她话中的委屈和懵然之意,萧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潮一阵汹涌。
他在路上遇上了军师蔡显派去给他送信的人,接过信一看,萧持非但没有被蔡显信中所透露的欣悦与对女君的赞美之意感染,反倒升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这簇火苗没有被迎面的风雪扑灭,反倒越燃越烈。
萧持放开她的手,扯过床上的被衾披在她身上,力道有些粗暴,翁绿萼身子一暖,却又被随即落在她耳中的那道质问声吓得一愣。
“玉玺,是你从元绛珠手中得来的,是不是?”
听得他有些冷然的声音,翁绿萼仿佛猜中了他为何不悦。
她重又寻过他的手握住,试探着道:“夫君,我阿兄先前并不知阿嫂身份,至于那玉玺,也是我阴差阳错之下意外发现的,我已将它送去给军师保管,你明日便能瞧见了。”
萧持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到现在了,她还在担心他会疑心她的兄嫂串通一气?
他在乎的何曾是这个!
“你发现了元绛珠的不对劲,却不呼人进来保证你的安全,反而让自己身陷险境之中。”
“只为了那么一块儿破石头?”
萧持的声音沉而怒,他想起自己这一路来归心似箭、忧心如捣,这个女人却丝毫没将她的安危放在眼中,傻乎乎地信任一个连身份都是假的,对她虚与委蛇的心机深沉之人,她何曾将自己走之前的叮嘱放在心里过?
萧持越想越觉得不快,这种怫然不悦的心绪中,后怕占了上风。
他无法想象,若是元绛珠生了歹意,利用姑嫂关系之便遮掩了外边儿女使、卫兵的认知,将她劫出平州。
萧候之妻的这个名号,在胥朝王室、裘沣之流眼中,应当还是很好用的。
他们以她为质,会对他怎么狮子大开口,甚至举兵相压,萧持都不畏惧。
但他无法保证,她落入那伙人手中,会一直被以礼相待。
光是想到她有落入敌手,饱受折磨的可能,萧持便感一阵心如刀绞。
他语气之中的愠怒与后怕太过明显,翁绿萼一怔,心里一柔,知道他必定是得了消息,急急赶回来的,一路上不知有多么担心。
她轻轻地将柔暖的面颊贴在他的手背上,感觉到他原本冰得已经僵硬的手渐渐回暖,他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被冻僵了的雕像。
气性真是大。
翁绿萼低声道:“我知道此番做得有些不合宜,夫君恼我轻敌,是应该的。”
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强调她觉得元绛珠是个好人的事。
萧持与元绛珠,他们的立场天然对立。
“我阿嫂是个聪明人,且她既能将玉玺藏到现在,必定有她自己的盘算与考量。我既发现了她的身份,她走投无路之下,唯一的出路便是主动表态,将玉玺献于夫君。夫君得到玉玺,阿嫂也有了庇护之所,两全其美,不好吗?”
“我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鲁莽行事过后,我心里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但夫君不在我身边,我心中慌乱,又无人可诉。但方才我见夫君满脸疲惫,知夫君定然是知道了消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心里边儿又添了几分愧疚。”
说着,她伸出手,随着她的动作,中衣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她滑若凝脂的手臂。
翁绿萼轻轻抚着他脸庞上滑下的湿润痕迹,屋内燃着地龙,原先积在他眉眼间的霜雪渐渐化作水珠,顺着他冷峻轮廓蜿蜒滴落。
“我下次再不敢了,夫君莫要恼我,可好?”
她紧紧贴着自己,玉般油润细腻的肌肤温柔地摩挲过他仍泛着凉意的面颊,萧持就是有心发火,想让她引以为戒,下次多生出些警惕之心,也被她主动的示好之态给灭去了大半火气。
萧持沉默半晌,但又觉得不能这样轻轻揭过,免得这女人心里不当一回事儿。
他捉住她那条细得可怜的腕子,低下头就要亲她,却被翁绿萼急急推开。
“夫君,你还没有沐浴……”
翁绿萼皱着眉头看他,俨然一副嫌弃
模样。
萧持被她气笑了:“我这么风尘仆仆,满面风霜是为了谁?”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翁绿萼咬了咬唇,支起身子,在他黑面罗刹似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去推他:“快去沐浴。”
她的床被熏得又香又暖,怎么能让他一个满身风尘的糙汉子滚来滚去,做尽呷昵之事?
一个吻就把他给打发了?
萧持不甚满意,捏了捏她的面颊,意味深长道:“行,你等着。待我沐浴过后,好好侍奉女君。”
后半句话咬字极重,见翁绿萼面颊染上酡红,萧持手指下滑,轻佻地挑起她下巴,在她微微撅起的红唇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大步去了浴房。
知道君侯回来,仆妇们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
没有美人在一旁为他捶捏浇水,又无水下鸳鸯的好事可指望,萧持飞快地洗了个澡,带着一身微燥的热意,重又进入了拢着薰暖香气的帷幔之内。
而他的妻,也正在等着他,双眸含水,含羞带怯,美艳动人。
翁绿萼见他立在床前,投来的眼神古怪又炽热,羞意更甚,嗔他一眼:“你再呆着,我睡了。”
说完,她翻了个身,好像已经困极。
萧持嗤了一声,将她捞入怀中。
“想睡?还早得很呢!”
这一夜,翁绿萼为自己的轻敌与疏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萧候的火气,也随着她在自己耳畔响了大半晌的嘤嘤轻泣,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清晨醒来时,他神思清明,静静想着昨日蔡显信中的话,又想到远在金陵的内斗纷争,能兵不血刃,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就达到目的,这再好不过。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萧持垂眼看去。
翁绿萼慢慢睁开眼睛,见萧持半坐着躺在自己身边,看起来神清气爽,冷峻眉眼之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风流之态,再想想浑身酸软的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忿,瞪了他一眼。
“眼睛抽筋了?我给你吹吹。”萧持作势俯身下来。
翁绿萼连忙推他:“夫君,我想喝水。”
萧持动作一顿,点了点她的面颊。
胆子小,又爱招惹他。
见他下了床,翁绿萼吁了口气,想起昨夜的狂浪,人还有些不自在。
萧持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了两口,见她扭头,自己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