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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绿萼的心很小,她只想分给自己在意的人。
看着萧持这副仿佛是从心底透出深切疲惫之意的模样,她握紧他的手,关切道:“你忙了许久了,昨夜都不曾歇过,你这样强撑着,我看了心中很是不安。就当是为了我,回去歇一会儿,好吗?”
看着她澄静眼眸中盛满的关怀之意,萧持喉头一哽,点了点头。
“好。”
他哑声答道。
见他应下,翁绿萼脸上总算露出一个笑来,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并无呷昵之意,萧持感觉到她细水长流的温柔裹住他,原本紧绷的心神在这阵春水般的包裹中缓缓松弛下来。
一阵深切的疲惫之意随之涌来。
翁绿萼放开他的手,轻轻推了推他:“去吧,莫要担心。”
萧持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摸了摸她的脸,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翁绿萼抿紧了唇。
她有些心疼他。
她虽然不知道愫真为何会摔倒受伤,但联想至丹榴回报时说起万合堂那边儿的异常动静,还有长房一家与萧持他们的渊源,她大致能够猜出来一些。
萧持像山,巍峨高峻,能够替他在乎的人挡去一切风霜苦难。
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会觉得累。
翁绿萼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她在愫真床前守了大半晌,直到睡了一觉起来,恢复了精气神的萧皎进来,才把她赶回中衡院。
“待会儿把你累趴下了,奉谦该寻我麻烦了。”萧皎从先前忧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说话间也恢复了往日的大气爽朗,她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未醒的女儿,眼带怜惜,“快去歇息吧,明儿再过来。”
翁绿萼点了点头,又与萧皎说了几句,这才带着杏香回了中衡院。
中衡院里很是安静,女使仆妇们恨不得一点儿声响都不出。
君侯回来时,虽不至于满脸倦容,但那眼睛里的红血丝看了让人心惊。
见他径直进了屋,只撂下一句“我歇会儿,不必进来伺候’就关了门,女使们既松了口气,但也一直提着心气儿,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发出什么动静来,会吵到君侯睡觉。
这下见女君回来了,她们才放松了些。
翁绿萼进了屋子,女使们没有点灯,屋子里一片昏暗,她怕惊扰了酣眠中的萧持,也没有点灯,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看着他平静的睡颜。
这两日他很是辛苦,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也来不及刮,这样闭着眼,眉目深邃、薄唇紧抿的样子,看得人心底发软。
等到翁绿萼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贴上了那两瓣微微干燥的唇瓣。
很软。和他的臭脾气相比,软得有些不可思议。
翁绿萼感慨完,正想起身离开,后腰却突然覆上一只温热大手,她微微瞪圆了眼,看见原本睡得安稳的男人懒洋洋地睁开眼,嗓音低沉:“趁我睡着的时候,轻薄我?”
翁绿萼面颊微红,不说话。
“有胆子偷亲,没胆承认?”萧持睡了沉沉的一觉,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原先悬在他头顶,那些积蓄了雷雨的乌云早已散去。
更别提他醒来就发现了妻子的小动作,一时之间心情大好。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之意,翁绿萼嗔他一眼:“看你这样是休息好了,我去叫她们摆膳。”
“别走。”
萧持落在她细腰上的手掌微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翁绿萼原先坐在床沿边的姿势就变成了半边身子都压在了他胸膛上。
翁绿萼微微挣扎了一下,听他又道:“再陪我躺一会儿。”
他语气里夹杂着些低沉的倦意,翁绿萼顿了顿,乖乖趴在他身上,没再动了。
既然他都不嫌沉,她就勉强趴着陪他一会儿吧。
在这样近乎让人沉迷的静谧氛围中,萧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柔滑若墨玉
般的头发,低声道:“绿萼,今日之后,我与长房的恩怨便至此终结了。”
“从前我投军,只为自保,为有护住家人不再受人委屈的能力,更为替我阿耶报仇。在今日之前,我一直是作此打算。但往后,便不再是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隐隐淌着柔和之意,翁绿萼听得耳尖麻酥酥的,她轻轻嗯了一声,尾调有些可爱的上扬。
“深陷于仇恨中的人,终日被怨怼之情充斥心间,行事只会愈发疯迷。”
“如今我有家有妻,之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我可疯不起。”
他说话间,手指捻着她微凉的耳垂:“我们的孩子,当降生在一个太平清明的世间。绿萼,我当全力,为你们母子俩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他的语气郑重而严肃,但念及她的名字时,又带了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缱绻。
话虽猖狂,但翁绿萼却能感受到他真诚而疯涌的爱意。
她抿唇笑了,将柔软面颊贴近他胸膛,听着他隆隆的心跳声,道了一声好。
徐愫真是在滚落山坡的时候,后脑不慎撞到了石头。
度过了病势最危急的前几日之后,这日翁绿萼带着熬好的补汤来看她,却意外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愫真,你能说话了?”
半坐在床上的小娘子红着脸,轻轻点头。
萧皎在一旁红光满面,显然为这个好消息心潮起伏,高兴得不得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那一撞,把从前的毛病给撞没了!
绿萼你不知道,愫真刚刚无意识喊了我一声阿娘,别说她自个儿惊着了,我也快被她那一嗓子给吓得跳起来了。”
萧皎说起时,向来风风火火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徐愫真看得眼睛红红,也想哭了。
“嗳,你嗓子才恢复呢,可不能哭,最好也少说话。等大夫来给你细细瞧过之后,咱们再慢慢说。”翁绿萼哄完大的,又去哄小的,伸手捋了捋小娘子垂落在脸侧的头发,“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说话呢,不着急啊。”
徐愫真看着温柔的小舅母,又看看在一旁咧着嘴笑,眼泪却还在不停掉的阿娘,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
外甥女因祸得福,治好了哑疾,这事让萧持十分欢悦,这晚用膳的时候多饮了两杯酒。
见他高兴,翁绿萼唇角微微翘起,替他夹了些菜,嗔道:“知道你高兴,用些菜垫一垫再喝,别醉得狠了。”
萧持大爷似的享受着她柔情似水的服侍,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她面颊上,凝住不动了。
翁绿萼被他那阵专注而古怪的视线看得有些忐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我何德何能,娶了你为妻。”酒催人情动,萧持寻到那只滑腻细嫩的柔荑,轻轻握住,他喟叹道,“你我成婚至今,我想起从前的混账事儿,仍觉得颇对不住你。”
有时他甚至都在想,若是当日在雄州城外,张运说的那番戏言成了真的,那该多好。
他若能与她早早结缘,也就不会让她以那样饱受委屈的姿态来到他身边。
一开始就该明媒正娶,让她风风光光地来到自己身边。
听他这样说,翁绿萼一愣,继而又笑了:“但若是你我之间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或许也不会到今日,心意相通的地步。”后面几个字,因为羞赧,她的声音放得有些轻,在男人紧追着她不放的黏糊视线中,她又笑道,“若我只喜欢你好的一面,不喜欢你坏的那一面。你该恼了。”
这人心眼儿小着呢,明面上为了她收敛许多,但真遇到像是前几日她与七娘看人跳艳.舞的事儿,醋劲儿一上来,可把她折腾得够呛。
萧持脸一虎,长臂一伸,将她捞到自己怀里,又让人面对着自己。
翁绿萼无奈,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樱草紫裙裾下双腿分开,横坐在他硬邦邦的腿上。
他这才满意,朝她笑了起来,手上动作却颇为孟浪,捏住她下巴,质问她:“我哪里坏了?你仔细说说。”
座下的身躯火热而坚硬,翁绿萼有些别扭,嘟囔道:“这就是你最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