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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钰感觉差不多退出到安全距离时,扭头撒丫子就跑,周二郎忙跑过去接住他。

过度惊吓加上刚才高度紧张,又紧跑这几步,周锦钰的喘症突然发作了,小手用力揪住胸口,急促而剧烈地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周二郎再如何紧张,不能叫娃子瞧出来,抱着儿子一边轻抚他背部,一边柔声安慰,“钰哥儿莫怕,爹在呢,我们不着急,慢慢喘,对,就像这样,慢慢喘,我们喘过来就好了,很快就好了,钰哥儿不急,我们很快就好了,爹陪着你……”

周锦钰前世孤身一人,三叉神经痛发作时需要服用一种特殊的止痛药才可缓解,但那种药对身体损伤极大,且容易成瘾,每次发作他都是独自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抱住头硬抗过去。

周二郎平和镇定的情绪和温声软语,让周锦钰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大眼睛潮乎乎地,蔫蔫儿地伏趴在周二郎肩颈处,虽仍呼吸急促,但脸色渐渐缓和过来,有了些许血色。

周凤英这会儿也跑下车来,紧张道,“二郎,钰哥儿咋啦?没事儿吧。”

“刚才被蛇吓到,喘症犯了,这会儿好些了。”

周凤英做了个往周锦钰身上捞的动作,连捞了三次,嘴里念念有词,“钰哥儿回来了,钰哥儿回来了……”

周二郎从来不信鬼神一说,不过轮到自己宝贝儿子身上却是宁可信其有,刚才娃子吓着了,还是给叫一叫心里踏实。

这一耽误,姐弟俩赶到码头时,最后一趟客船已经解开缆绳,就要开动。

“船家,等一等,还有人有上船!”周凤英跑得快,赶在前头,边嚷边朝船夫用力挥手。

周二郎抱着儿子紧跟在后边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尖儿鬓角儿全是白绒绒的细汗,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最后一班船。

船只缓缓开动,随着船身轻轻晃动,周锦钰跟着大姑折腾一天,又受了惊吓,小身子疲乏得狠了,没多会儿就闭着眼睛睡着了,即便是睡着,仍能感觉到娃子呼吸不畅,微微张着小口呼吸。

周二郎调整了下姿势,让儿子在自己臂弯里躺得更舒服一些。

“二郎,你歇会儿,我来抱着吧。”周凤英道。

“我来吧,大姐。”

周二郎抬手轻抚着儿子的头道:“一年到头能陪他的时间甚少,一眨眼,就四岁半了,也抱不了几年,娃就该长大了,再想如现在这般亲近,却是不能了,想想还有些不舍。”

周凤英就笑,“咋不能,你都有娃了,不照样跟爹撒娇,叫爹背着你。”

周二郎也笑了,“喝醉了,不记得。”

船到临河镇的时候,天已擦黑儿,江面儿水雾笼罩,码头稀稀拉拉几个行人,江边儿树影婆娑,四周一片静谧。

姐弟俩刚从船舱里探身出来,就听到远处有人喊,“是凤英和二郎么?”

是爹的声音。

周凤英忙大声应了一嗓子,“爹,是俺哩。”

老头儿一脸怒气,撅哒撅哒迈着大步冲过来,大郎跟在身后。

“你这闺女带着娃子跑哪里去了,左等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要叫家里人急死!”

“爹,俺不是叫人给家里捎信儿说俺去府城了么。”周凤英忙迎上来,把自己怀里的褡裢往老头儿怀里一塞,凑近老头儿耳边儿,低声道:“好几十两银子,爹你可拿好喽。”

“啥啥……啥东西?”老头儿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褡裢。

“爹,你打开看看,白花花的银子,闪瞎眼,”周凤英小得意地看着老头儿。

老头儿一脸狐疑地瞪了闺女一眼,将褡裢撩开个小口,手伸进去,不用拿出来,一摸那手感就知道是啥,瞬间变了脸色,先是向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儿,才捂紧了褡裢问小儿子,“二郎,这是咋回事儿?凤英她干啥了弄这些银钱。”

周大郎从二郎手里接过娃子,周二郎道:“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细说。”

老头儿驾着驴车来的,小毛驴儿年龄还小,老头儿舍不得用,只让二郎,闺女,小孙子坐车上,他和大郎在后边儿跟着。

周二郎怎么可能让自己爹走着,自己坐着,和大郎强行把老头儿按在车上。

有大郎在,一家人安心得很,兜里揣着银子也不怕,老头儿等不及要弄清楚咋回事儿,周凤英挑要紧的,简单说了下怎么回事儿。

当老头儿听到一两银子一个辣椒时,眼睛瞪得老大,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问,“凤英,他,他们莫不是傻?”

周二郎轻笑,“爹,南州府的有钱人追求的就是咱们买不起,他们吃的不是辣椒,吃的是面子,吃的是独一无二,酒楼收咱们一两银子,就能卖别人十两银子,且还不是谁出钱就能买,须得有头有脸有体面的人才能买到。”

顿了顿,周二郎又道:“南州府几大酒楼一直争不出个名次,这次得了咱们辣椒的酒楼,完全可以人无我有,奇货可居,压上其它酒楼一头。”

“对了,大姐,你们卖给的是哪家酒楼?”周二郎转过头问周凤英。

周凤英随口道:“叫什么吉香居来着,气派得很。”

周二郎一怔,垂下眸子没有说话,他实在不想和林家人扯上任何关系,让林家人自己狗咬狗,他置身事外最好不过。

那天他在酒楼同林锦儿什么实质性的话也没说过,合作?那是林锦儿的自以为,他只不过是去给林家酒楼写菜谱,若说合作,那也仅限于为林家的酒楼写菜谱,店招。

他一个有妇之夫如何能同一个寡妇牵扯不清,他合作的人是男人木锦,而非女人林锦儿。

自家的辣椒么?

瞒不了多久的,有利益的地方就有聪明人,何况是如此暴利,很快就会有人联想到药店里的辣椒,虽大小有差异,但毕竟都是辛辣味道,形状也差不多。

周二郎也不想让自家独占这暴利太久,一来自家无权无势守不住,二来暴利的东西不长久,他也不想让家人因为沾了一次便宜,从此以后就总想着天上掉馅饼,想着不劳而获的事。

等这辣椒纸里包不住火的时候,周家就卖辣椒籽,按“粒”卖,一两银子一粒,免费附赠种植技术指导。

夜风吹来有些凉,周二郎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儿子盖住小肚子。

到了家,老太太和朱氏听说此事,自是喜不自禁,老爷子一想到自家菜园子里结的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当下就要弄个铺盖跑去守着去,被周二郎拦住。

“爹,辣椒可以吃且能卖钱,只咱们自家知道,你这兴师动众去守着一个菜园子反倒是引起人家注意,都会好奇咱家菜园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若街坊邻居问你,你如何说?”

稍顿,“不说街坊邻居,若是亲戚来问,或是族长来问,你当如何应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况且大隐隐于市,没有这些辣椒,我周家的日子也照样要过,这笔就当是意外之财,得知我幸,失之我命,莫要被一点银钱搞得成日紧张,日子都过不安生。”

周老爷子是这个家明面儿上的一家之主,实际上遇到大事儿做决策的还得是周二郎。

老头儿一寻思觉得儿子说得在理儿,不过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那宝贝辣椒。

周二郎道:“弄过几只鸡到菜园子里去转移视线,再弄条狗在菜园子守着,人家只当这狗是守着咱家鸡呢,除非知道咱家辣椒秘密的人,否则外人去了注意力也只会在鸡身上,而非几颗破菜。”

“爹,二郎这法子实在好!”

周凤英一拍大腿,“俺刚才还想着说弄两条狗过去,若有人进菜园子,狗一叫,咱就能听见,可平白无故菜园子里养两条狗也是招人猜忌,咱把鸡放过去,可不正好。”

一家人商量完,都觉得这个法子妥当得很,折腾一天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周凤英悄悄叫住朱氏,让她到自己那屋去一趟。

朱氏不明所以,看了丈夫一眼,周二郎道:“你去吧,我先回屋儿。”

周凤英拉着朱氏往自己屋里走,“你啊,啥都听二郎的,可给他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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