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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钰湿润的眼珠子中晃荡着感动,他知道他爹是害怕他像小鱼那一世一样。

其实那时候他做得也很不好,他从未去真正理解过爹,哥哥同爹是硬杠,他其实比哥哥更过分,用冷暴力要挟爹。

当然,那时候的爹也不太会做父亲,宠他的时候没边儿,但不讲理的时候真的能把人逼疯。

这一世,爹显然变了,再不像以前那么霸道了,至少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很讲道理。

当然了,他不讲理的时候,也比较温和,不像以前,从不把家法当摆设。

“喵~”

“来吧,小狸。”周锦钰一掀被角,小猫咻得钻进去,这熟练程度……

“周——锦——钰!”周二郎咬牙。

周二郎恼儿子对自己撒谎,作势要把猫给抱走。

周锦钰忙按住他胳膊,“别别别,我下不为例还不行吗,求你了,爹。”

周二郎揉了下眉,抬眼过去,“抱上来多少次了?”

“就……。”周锦钰目光发虚,含含糊糊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感觉不合适,掰着小手,把两根手指头变成了三根,期期艾艾地抬头偷瞟周二郎。

周二郎挑眉看向儿子,没表态。

他天生就有上位者的操控气场,温和的眼神中隐藏着极深的冷,看不到,却能感受得到,尤其是手上沾了血,又担任锦衣卫指挥史后,那种不经意间的不怒自威叫人心悸。

他能把刘永年这样意志力强大的人降伏,只能说明他的心智比对方更狠更强大,对方才有可能甘心追随他。

对着自己疼爱的崽,他自然不可能释放什么官威,只是很平静地向儿子传达他看穿了他撒谎的小把戏。

周锦钰败下阵来,他心里对周二郎多少有些惧怕的,或者说整个周家除了周大郎,其他人都不太敢惹他,虽说惹了也不会怎样,但下意识就不想去挑战。

周锦钰老老实实把小狸从被窝里抱出来,递出去,小声道歉:“对不起爹,我刚才撒谎。”

“撒个小谎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爹小时候同你一样,也会撒谎。”周二郎见儿子认错,摸了摸他的头。

“但爹不希望钰哥儿对着爹说谎话,那样爹会伤心,亦会不清楚爹哪里做得不好,想要改正都无从改起。”

他又道:“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爹都会满足钰哥儿,所以,虽然爹不喜欢,但我们钰哥儿喜欢,那幺爹向你妥协,允许让这小东西上床。”

周锦钰动容,澄彻的大眼睛里闪着愧疚的水光,身子靠过来,小脑瓜抵在周二郎的肩窝处,喃喃道:“谢谢爹。”

周二郎拍了拍他后背,道:“不过让它上床可以,钻被窝却不行,它再可爱,到底是畜生,若是你不小心压住它,保不齐会咬人,爹的要求不过分吧。”

周锦钰用力点头,“我听爹的。”

周锦钰黑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对他爹的孺慕,主动按着周二郎的肩膀道:“爹,你累一天了,不如钰哥儿给你捶背吧。”

周二郎按住他小手,笑道:“乖娃,你不用讨好爹,爹亦不缺个捶背的,你去写个保证书给爹,自己按上小手印儿,白纸黑字,防止钰哥儿以后抵赖。”

“啊?”

周锦钰小脸儿垮下去:爹你可真是老毛病了,上辈子周家被抄家,抄出一堆保证书来……

周锦钰无奈,只得依他,爬起来,认认真真写了保证书,这是经验,敷衍的话,爹会让他写到吐为止。

收了儿子的保证书,又看着孩子睡下,周二郎给熄了灯,轻轻带上门。

出了屋,二郎摸了摸鼻尖儿,低低地笑了。

周大郎跟随贺文去外地处理军务,刚一回京,就听说了弟弟凭借一己之力搅动朝堂的事,亦知道了二郎设计把钰哥儿接回了周府,几乎没停歇,快马加鞭赶回周府。

大郎牵着马从后院儿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二郎正同钰哥儿蹲在菜园子里,不知道在忙乎什么。

小侄子终于回到自己家了,大郎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胸口鼓鼓涨涨的,让他鼻子发酸。

他抿了抿唇,将马拴好,收敛好情绪,眉眼带笑地朝着二人大步走过来。

番薯苗在周锦钰的精心照料下,长势喜人,如今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周锦钰寻思着一块儿番薯可以育苗大几十颗,总共八块番薯可以育苗大几百颗,这第一批番薯种下去,产量也相当客观了。

这么想着,他略带苍白的小脸儿上兴奋地晕上一层薄红,长睫毛欢快地忽闪着,活泼得就像是春天野地里努力舒展着的小秧苗,生机勃勃。

周二郎掏出帕子,擦了擦儿子鼻尖儿上渗出的小细汗,“歇会儿吧钰哥儿,跑来跑去的,都出汗了,别累着。”

周锦钰仰起头来,“爹,外公……”

话说一半儿,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合适,改口道:“萧道长要我适当运动,他说微微出汗的程度就刚刚好,说是能激发身体的潜能,对身体好。”

“爹,你看我是不是气色比在王府时好一些了,你摸摸,我脸上都有肉了。”

周二郎听得心如刀割,只恨不得把端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强忍者心疼和难受,捏了捏儿子几乎没什么肉的小腮帮子,笑道:“真的呢,来爹抱抱,是不是沉了。”

周二郎正想抱起儿子,却听儿子朝他身后兴奋地喊道:“大伯!”

周锦钰小跑着扑向周大郎,有了小鱼的记忆,他对大郎的感情更深,再次见到大伯竟是恍然如隔世。

大郎轻而易举抱起他,小侄子轻得像团棉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二郎同他说了钰哥儿落水的事儿,却是怕他担心,没细说。

如今大郎亲眼看见,一下子又仿佛看到了当初大病初愈时的钰哥儿。

二郎各种限制,不让孩子吃这,不让孩子吃那,全家人小心翼翼精心呵护着,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该有的样子,肉乎乎的白嫩小脸儿,小胳膊和小手也有了点肉,若是不说,都没人看出钰哥儿和正常孩子有什么不同。

如今却是一朝化为乌有,大郎很少有感情外露的时候,此时却是紧紧抱住侄子,忍不住将下巴贴在小侄子的头顶上,摩挲。

“钰,钰,钰哥,儿。”

大郎低声轻唤。

“大伯!”

“大哥!”

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大郎自己亦是愣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是发出声音了。

“大伯,你可以说话啦!”周锦钰激动地声音发颤。

大郎嘴唇蠕动,努力找回刚才说话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二郎忙道:“大哥,你别急,你能发出声音了,就证明你的嗓子被治好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太适应而已。”

“对,对,对,爹说得对,大伯你不要心急,我们慢慢来。”说着话,周锦钰伸出小手,轻抚大郎的胸口,帮他平复情绪。

大郎低头一笑,目光里闪着慈爱和温情,他张了张嘴,努力调动喉舌,继续尝试……

“钰,钰哥儿。”大郎终于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大伯你真棒!”周锦钰高兴得给大郎鼓掌,“大伯,你再叫我。”

“钰哥,儿。”

“周,周,锦钰。”

“二,二郎”

听着大哥如幼儿牙牙学语般一个字一字往外蹦,二郎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唰得流出来。

周大郎看到弟弟哭得像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又委屈又释然,忙伸出胳膊拿袖子给二郎擦眼泪。

“二郎,不,不哭。”

周二郎呜咽,“哥……。”

周大郎像小时候那样,想要摸摸弟弟的头安慰他,忽然意识到弟弟长大了,如今还是朝廷里的二品大员,大手滑过二郎的头顶,落在二郎的肩膀上。

“大,大哥,好,好了。”

大爷的哑病好了,好消息飞快得传遍了周府,周府文有二爷,武有大爷,周府何愁不会蒸蒸日上。

最重要二爷一遇到高兴的事儿,就喜欢撒银子,出手阔绰,而且是人人有份儿!

果不其然,周府里的下人们正在猜测这次二爷赏多少银子,周二郎的吩咐就下来了,府里下人们无论级别高低,一律赏银二两。

刘三儿喜得合不拢嘴,自己这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吧,想起三姨托他把表兄想办法弄到周府给找给差事的事儿,刘三儿擦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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