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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通了关节,身子又往前一扑,抱着驾驶座的背椅拍了拍穆泽泽的胳膊:“泽泽,你快点开,我想你舒昂姐了,快点,速度!”她着急死了,面上还有故作镇定,穆泽泽冲她摆了摆手,懒洋洋的:“知道了。”

穆泽行把她又拉了回来,彭方迟冲着他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表示抗拒,后者岿然不动。

下了车彭方迟动如脱兔,一进门屋子里早已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她凭借着自己的敏锐的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推了推李唯西,疑惑出声:“你舒昂姐呢?”

李唯西张了张口,有些胸闷气短,小声道:“回市里了,脚伤了。”

“哈?脚伤了?”彭方迟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李越东是她发小,连带着李唯西从小多多少少也有点怕这个姐姐,登时更加结巴了。

而此时两位已经在环山车道上顺利开了出去,林舒昂听了蒋恪宁刚刚的话捂着嘴笑得很放肆,眼波流转间都能看出她心情舒畅,她转过头看向蒋恪宁:“你真要他这么说的?”

“不是‘要’,是‘教’。”蒋恪宁单手打着反向盘,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睛都弯了弯。

“李唯西也真可怜,还得面对迟迟的火气,她估计能把房顶都掀开了。”林舒昂一通乐,和刚刚那个冷漠的女人判若两人。

蒋恪宁微哂,接了一句:“那不至于。”

“好好,说不过你。”林舒昂举了白旗,展颜一笑,语气里带着吊儿郎当:“蒋恪宁,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他侧目看了看她,这姑娘正常说话时冷冽舒朗,不好好说话时,喜欢把声调往后拖,让你觉得不太正经觉得她怠惰可又觉得黏糊,发着腻,却不讨厌。

林舒昂看着这方向并不像是回市里的,知道蒋恪宁自己有主意,但还是想问。果不其然,蒋恪宁只淡淡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加件衣服?”林舒昂没应声,伸手从后面拿了一件外套,这是蒋恪宁的车,林舒昂勉强能算熟悉,上车的时候就看见后面躺了两件外套,估计是外出习惯多带衣服了,她将衣服展开整理了一下。

蒋恪宁出来的时候穿着T恤,车里有暖气,但跟衣服能比嘛?蒋恪宁没有抗拒,在路边将车停了停,将衣服穿上了才继续往前开。

林舒昂打量着他的神色,总是一副沉静的模样,她故意勾着他说话:“你不想问问我刚刚怎么回事吗?”她语气里带着戏谑,还有故作轻松,蒋恪宁其实都知道,他摇了摇头:“不用,你没错。”

林舒昂愣在了原地,没想到这个葫芦一说话杀伤力还挺大,让她无奈地笑了笑,放松地躺在背椅上:“好。”

那一段路很长,长到连林舒昂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每次在这个男人身边,总有莫名有着安全感,或许是因为他出身军旅,让人觉得踏实,又或许是跟他在一起,他从来没有逾越。

她在中间醒来过很多次,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感觉像在坐蹦蹦车,可是这辆改装过的越野一定程度上将这些感觉卸到了最低。

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花,醒来时的风景每次都有所不同,白茫茫一片,像长白山的雪。昏沉的头,无处安放的视线总会飘到那个男人身上,他冷静、理智,侧脸冷硬并不柔和,他有时蹙着眉有时舒展着,有时会用拳头抵着嘴掩盖轻微的咳嗽,但他一路上没有叫醒林舒昂。

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车里的暖气开的极足,那姑娘不张扬不嚣张,乱着头发抱着一只白色的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抱枕,靠在窗边睡得很沉。姑娘眉眼好看,睡颜恬静,不张牙舞爪,也不冷漠无情。

她身侧的玻璃窗上氤氲了一股子雾气,白茫茫的一片。蒋恪宁在窗外看着他,身后也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是万山载雪,他弓着身在车窗前呵了一口气,车窗上白雾更浓了几分,他轻轻一笑,指腹贴在车窗上,从那姑娘眉眼处落下,写了一个“昂”,停笔正在姑娘那不弯不翘的唇角。

姑娘没醒,蒋恪宁抻了个懒腰,从后备箱里拿出冬天扎营专用的大帐篷,安营扎寨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蒋恪宁手脚麻利,动作迅捷,不一会功夫就将帐篷支了起来,是深蓝色的,在月光下有些白色的点会偶尔闪烁,就像银河里的星星一样。

帐篷铺在山顶上的平坦地方,里面又被他垫了一层又一层的地毯,光脚踩上去也只会觉得暖和,里面放了电暖气,还有暖光色的光,只有帐篷外落着雪,如果有人上山顶,恐怕看见后会觉得这是两个世界。

等他最后将厚实的绵密毛毯放进帐篷时,车边多出一位姑娘。

林舒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戴着毛线帽,毛线帽样式复古,两条耳垂线下缀着两个毛线球,围着鹅黄色的围巾穿着他在车上另一件外套。蒋恪宁眼眸微微一凝,想起出来时其实她也只穿了一件毛衣。

目光一转落在了她的身上,自己的那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像是一件加大加宽加长的羽绒服,那件衣服蒋恪宁很少穿,背后的帽子上还有薄薄的毛,她站着,伸出手接飘落的雪花,那袖子比她胳膊都长出一截。

他顺势就坐在了帐篷边上,望着那姑娘闷头直笑,林舒昂很少看他情绪这么外露,一时也看呆了,忘了伸出去的手上接满了雪花,被她的体温温热,然后划成雪水从她指缝流下去。

两个人都傻傻笑着,山上只有月光、帐篷里的暖光、车头的大灯闪烁。

“这里荒无人烟,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林舒昂故意问他,原以为他会被她问住,没想到他双手插兜,一身放松和自在:“不知道是谁想露营,我只好先帮忙满足一下愿望了。”

他歪着头对她笑,林舒昂也笑,他觉得这真是善变的爱使坏的姑娘。

“那你是圣诞老人吗?”林舒昂笑意盈盈反问他。

蒋恪宁顿时板正了一张脸,“部队不过洋节。”

“哈哈哈——”林舒昂乐了,她狡黠地追问,眼神流转:“那你是谁?《一天零一夜》里的阿拉丁神灯吗?”

蒋恪宁从不知她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这么多西方童话,面色淡然,语气无奈,眉间舒展,语气温柔又耐心:“我是《搜神后记》里的田螺姑娘,天帝派我下来满足你的愿望。”

林舒昂笑倒在他身旁,蒋恪宁眼疾手快将她从地毯上捞了起来,那姑娘手在地毯上按了按,有些诧异:“你怎么垫了这么多层?”

“那你现在就是豌豆公主了。”蒋恪宁打趣着她,将她扶正,往前面扬手一指:“公主,你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看星星看月亮,也可以看雪花了。”

他真的就像是公主身边的骑士一样,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下一秒他就故意自嘲一笑,语气揶揄:“只是没有西餐,只有阿姨提前做好的中餐。”

她一下就明白他自己是在模拟周绪宁,她忍俊不禁,反驳道:“掌勺阿姨的手艺比得上北京城里的五星大厨。”

蒋恪宁半挑眉毛,没告诉她其实她思路是对的。

两个人就坐在帐篷里,暖光将两人笼罩,漫天雪花匆匆,林舒昂全身没有一处不暖,她看着旁边为自己筹谋的蒋恪宁,心中有些歉意,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两人一起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星星,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缓:“蒋恪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舒昂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似乎之前的情绪一涌而上,让她带了些迟钝。蒋恪宁往她身边不动声色地靠了靠,在t她低头时,肩膀正好递了过去。

他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冬季大三角,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过了好一会,在林舒昂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一道微哑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说:

“因为有的人很迟钝,也有可能是我从来没有直说过,或者更因为我没追过人,所以有人迟钝到我在追她都不知道。”

他淡淡地笑了,可缱绻的温暖气息在一瞬间将两人覆盖,林舒昂倏然间就扬起了头,凝眸望着蒋恪宁,他看着远方,却也在林舒昂看过来时低下了头。两个人的距离极近极近,鼻尖抵着鼻尖,交换着呼吸。

林舒昂瞳孔放大,她第一次这样直接地看到他那一双眼,蒋恪宁笑意扩大,将这姑娘的反应纳进眼底,然后他往下压了压嘴角,头也往下低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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