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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产量略低,但大干朝不缺土质不好的荒地,扩大种植面积来弥补就行了。

今年刚刚试种,明年就可以大量种植了。

不过想到明年种植的事儿,周二郎又大为头疼,今年能种是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徐庚没把这当回事儿,明年却不可能这般顺当了。

——徐庚必会出来阻挠。

原因无他,影响力也是一种变相的权力,谁的影响力大,往往谁的话语权就大。

至于永和帝支持不支持,还真不一定,周二郎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皇帝完全没有励精图治,开疆扩土的野心,只要是影响不到他皇位的事,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在这种人手底下干活,实在憋屈!

永和帝时刻担心他变成第二个徐庚,可皇权屡屡受到挑战,本质上是大臣太能干吗?

是你这个做皇帝的驭下无方,不懂权力平衡之道,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没了徐庚,没了我周二郎,还有无数个徐庚和周二郎层出不穷。

真是用的着了,恨不得你是那补天的女娲,能替他收拾一切烂摊子;用不着你了,你的能干就全都成了罪过!

天下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乞丐都能当皇帝了。

若说以前周二郎对永和帝还保持着敬畏之心,如今这一遭,却是彻底看清了永和帝的本质,徐庚有胆子架空他,端王有胆子生出谋逆之心,说到底,都是看出了这位皇帝的无能。

与其如此,还真不如……

周二郎长指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戾气。

不过他这次却是没打算继续惯着永和帝,真当他周凤青是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看门狗吗?

田税变法,禹北赈灾,西北平乱,合着他抛家舍业,拼死拼活为大干朝填补窟窿,卑躬屈膝哄着他,是完全走错了路线呗。

这种人不能哄,更不能给他任何安全感觉,就得压制他,吓唬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他越是心惊胆战,对手中唯一可用好用的刀才会更加依赖。

你不是有安全感吗?

那我周凤青还真就不替你四处补墙了。

有这闲工夫,我陪陪我儿子不好吗?

马车到了皇城,周二郎从马车上下来步行,赶巧,户部李尚书的轿子落地,李尚书从轿中稳步下来。

从名义上来讲,周二郎这个户部侍郎在户部尚书的手低下干活儿,是李尚书的下属。

但从实权以及影响力来看,周二郎乃是天子近臣,太子少师虽然只是个荣誉称号,那也是堂堂的正二品。

虽说是有点儿被永和帝忌惮,但那恰恰证明人家不是一般的能干,能被皇帝忌惮的大臣不就那几个吗,都是站在权力最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李尚书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平安安混到告老,别觉得这告老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实则危险重重。

这做官就要得罪人,不想得罪人是干不成事儿的,有时候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自己都未必知道。

在任上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你要告老,想要整你的人可能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真要论起来谁身上还没有点儿事儿?

因此,见到周二郎,李尚书极为客气,禹北赈灾时两人关系维持得不错,这层关系维护好了,说不定就用得上呢。

周二郎见到李尚书亦是尊敬客气,李尚书想什么,他心知肚明,正好,他也有用到李尚书的地方,这位老大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先拿出点儿诚意呗。

漂亮话可不值钱。

两人边走边聊,显得十分热络!

周二郎几乎可以预料,今儿的早朝,徐大人安生不了。

第141章

月落星沉,东方泛起鱼肚白,宫门吱呀呀开启,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依次穿过景华门,华运门,进入太干殿。

“众卿可有事奏?”永和帝高坐龙椅之上,例行公事地开口询问。

工部尚书钱益迈步出列,高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永和帝往下扫了一眼,见是钱益,莫名就觉得扫兴,工部的事儿总结起来就俩字儿“花钱。”

“说吧。”永和帝语带不耐。

钱益亦是无奈,六部之中吏部和户部一个管人,一个管钱,自然是香饽饽,兵部和刑部不好不坏,最不受待见的就是工部,光花钱不创收,搁谁谁也不喜欢。

知道不招人待见,但事关重大,该说还得说,定了定神,钱益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陛下,黄河永宁段堤坝年久失修,去岁已经发生两次决口,勉强堵上,明年春汛到来之前,若再不提前加固堤坝,一旦发生灾难性大决堤,中原四省三百九十七郡都将面临被淹的危险,事关重大,不得不提前防范。”

一说到要修河堤,永和帝就头皮发麻,按照之前的惯例,每年修河堤的拨款大约在白银三百万两,这两年因为国库空虚,预算直接砍掉三分之二,直接变成一百万两左右。

实际上修堤坝的重要性他能不知道吗?

历年来的教训还少吗?

说到底国库里没银子,就连军饷的开支都已经缩减到了不能再缩减,现在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那边儿十万火急就先顾那边儿。

周凤青这次西北平乱,好容易缓解了军饷的压力,想喘口气儿,这黄河堤坝又开始添乱,简直没一刻消停。

永和帝语气里的不耐愈加明显,“那依钱卿家所见,朕应当拨多少银子下去。”

钱益咬了咬牙,说了一个保守数字,“陛下,臣预估至少需要白银五百万两左右,先紧着永宁北段最危险的那段河堤开修,约莫三百多里,若是修完银子还有剩余,不妨再根据实际情况加固其他有必要的河段。”

“五百万两白银?”永和帝不由得尾音拔高,言语间甚至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五百万两,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容易,朝廷年年开支超预算,入不敷出,你道朕的国库里总共还有多少万两银子?

钱益把永和帝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是有苦说不出,五百万这已经是低得不能再低的预算了,您也不想想,您有多少年没有好好修过堤坝了。

再说了,朝廷一百多万两银子拨下来,一层层下去,真正用到修堤坝上的能有一半儿就不错了。

就算是他不贪,下面人一样贪,现实就是这么个情况,还能咋办?

钱益只得继续硬着头皮解释,“陛下,去岁北地两省大旱,粮食大幅减产,饿死数万人,可这比之中原水患的危害不值一提。”

“陛下,一旦河堤决口,水淹良田,紧接着就是瘟疫横行,来年又会蝗灾泛滥,不得喘息,损失之大,无法估量啊。”

钱益把水患之害明明白白地拍在了桌面上,也是摘清自己的责任,出不出钱是你朝廷的事,我工部该汇报的都汇报过了,别到时候真的发生水患,又追究我知情不报。

永和帝原本的一点儿侥幸心理被他说得全无,但别说五百万两银子,凑够一半儿都难,遇到难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了能干的周二郎身上。

周二郎眼观鼻鼻观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把人指使到大西北平乱回来,现下又派去中原治水,永和帝自己也有点儿张不开这个口。

扫视下面一圈儿,能真正干事儿,尤其是干大事儿的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朝廷里国库底细的也是这几个。

永和帝开口“徐卿家,修堤坝之事,你如何看?”

徐庚见点到自己,缓缓站出来,皇帝的言外之意,他再清楚不过,翻译过来就是:堤坝得修,银子没有,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

无非是两条路可走,一是增加赋税,二是借。

增加赋税这条路肯定走不通,大干朝的赋税之重已经不能再加,再加就该出事儿了。

不能增加赋税,就只能是借钱了,套路就跟周凤青的借粮票套路差不多,向大地主借,向天下富商借。只不过去年的借粮票才搜刮过一波,今年再借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儿,徐庚开口道:“陛下,钱大人说得极是,黄河水患猛如虎,不可不早做防范,只是近几年我大干朝连年遭灾,国库吃紧,所以——”

“臣的意思是由朝廷出一部分银子,再从民间募集一部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周侍郎去年搞出那个借粮票就不错,这事恐怕还得交给周侍郎妥当。”

“启奏陛下,首辅大人此言差矣。”周二郎忽然出列,朗声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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