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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心里好笑,又觉得儿子气鼓鼓的小模样儿还挺可爱,回头儿应该画下来,等儿子长大了,让他自己看看他小时候发脾气的小样儿。

周二郎剥了虾仁喂给儿子,周锦钰有骨气,紧闭着嘴巴不肯吃。

周二郎说好话哄,“好了,不气了。爹向你妥协,就让我们乖娃今天敞开了吃,吃四只!”

“四只总可以了吧,你瞅今天的虾个头儿有多大,钰哥儿不亏的,来,尝尝,我们钰哥儿可是吃虾的行家,来点评点评今天他们的后厨的水平好不好?”

周锦钰的内心:“……”

怪不得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爹头一回说了这么多软话来哄自己,周锦钰觉得要给他点儿回应,让爹觉得哄孩子是有效果的,方向是对的,要继续努力。

周锦钰转过头,大眼睛瞪着周二郎,“都说了要吃六只,一只也不能少。”

周二郎:“油爆虾太油腻,六只太多了,钰哥儿吃多了肚子该不舒服,多难受,爹该心疼了。”

周锦钰蛮不讲理,学着姐姐兰姐儿对付凤英的那套强盗逻辑,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六只大虾,我就要你心疼,你不答应,我就一只也不吃,你那么狠心,干脆饿死我算了。”

说顺了嘴,周锦钰发现自己好像还挺有耍赖的天赋,都不用打腹稿的,张口就来。

他边说边偷偷观察周二郎的神色。

周锦钰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可周二郎是什么人,成日里跟一帮人精斗法猜谜语,还得应付永和帝这个疑心病,他对人的微表情相当之敏感。

儿子偷偷观察他神色,他又如何觉察不出来。

只是觉得儿子这样也很好,以前太乖了太听话了,长大了容易吃亏,这会儿趁着叛逆期这个敏感阶段,得让孩子学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权利都是自己一点点儿争取来的,不争永远没有。

钰哥儿这耍赖的劲儿虽然不值得提倡,可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反抗大人的方法,自己得鼓励一下。

周二郎什么道理都明白,不但明白,还看得比一般人都透彻,可他的双标也是没有底线的。

他不介意的事情上自然是开明的,可一旦涉及到他在意的事,那就只有三个字——听爹话!

“好了,不闹,爹今天就让你破一次例,不过下次不准和爹这样耍。”

周锦钰得逞,掩饰不住的小得意,“爹,你帮钰哥儿剥虾。”

周二郎没好气看他,“你自己的小手呢?”

周锦钰理所当然,“爹剥的比钰哥儿自己剥的好吃。”

“哪里好吃,不都一样的虾吗。”

“当然不一样。”

“为何?”

“因为爹给钰哥儿剥的虾有父爱的味道呀。”

一句话把周二郎给整破防了,乖乖地剥了个最大的虾仁,喂给儿子,“吃吧,吃完告诉爹父爱是什么味道的,甜的还是咸的?”

周锦钰咬了一口Q弹的虾肉,细细品尝了,笑道:“不是甜的也不是咸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幸福的味道。”

说完周锦钰扑到周二郎怀里,“爹,我为什么有你这么好的爹,钰哥儿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

“拯救了万民苍生,才会成为爹的儿子。”

周二郎就笑,摸了摸儿子的小头发,道:“那爹这辈子也要拯救万民苍生,下辈子去给钰哥儿当娃,让钰哥儿也尝尝当爹的不容易。”

“那我肯定不容易。”

“为何?”

“爹的脾气太不好管教啦!”

“哈哈哈哈……”

周二郎亦喜欢美食,不过他更重视修身养生。

人在官场中,把自己的欲望和贪念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才能保持清醒的认知,连口舌之欲都控制不了的人难成大事。

另外,仅从七分饱三分空的养生角度来讲,他都不会允许自己贪嘴。

因此吃饭的过程中他大部分精力都分在照顾孩子身上,自己吃得并不多。

“已经吃了三只大虾了,剩下的这些带回去咱们晚上吃好吗,还可以交给府里新招来的厨子研究一下,看能否做出来口味儿一样的,以后就可以随时做给钰哥儿吃,好不好?”

实话说,周锦钰才六岁能有多大的胃口,何况吃饭的过程中周二郎还不时地喂他吃些青菜喝两口羹汤,他想吃也没有肚量了。

得,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还是老规矩——到嘴里的仍然是和以前一样,三只虾!

周锦钰意识到被他爹套路的时候,胃口已经不争气了,不过好歹这次爹在表面儿上是让步了的。

周锦钰知足,轻轻点了点头。

周二郎笑着给擦了擦嘴唇上的油脂,“这会儿刚吃饱,出去容易被风顶到,咱们歇会儿再回府,爹带你到厅里听人说书去。”

“好,听爹的。”

“爹给把斗篷穿上,厅里比雅间里凉。”

周二郎给儿子斗篷的系带挽了个漂亮的结扣,六棱小帽也给带上。

脖颈间的银狐毛蓬松柔软,且光润有弹性,脸蛋儿贴上去的时候很是舒服,周锦钰随口问道:“爹,徐庚说钰哥儿斗篷上的狐毛是深黑色,取自最稀缺的银狐身上最珍贵的部分。”

眨了眨眼,周锦钰继续道:“他说我身上这一条毛领可以在安京城买一座宅子,爹,是真的吗?咱家哪来这么多银子。”

周二郎面不改色轻笑,“银狐?爹可给你买不起那种奢侈玩意儿,不过是普通的狐毛为了好看染了色,不然怎么可能黑得如此匀称。”

周锦钰想了想也是,自然界没有漂染过的皮毛哪可能做到如此?

所以,眼界决定见识。

正是因为黑得如此匀称,才价值千金。

徐庚清楚,周锦钰不清楚。

不过周锦钰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他总觉得他爹出手太大方了,不管是买鸟时赏人家银子,还是刚才进楼时随手丢给店小二碎银,都随意得很,仿佛丢出去的不是银子一样。

他凑近周二郎,低声说道,“爹,你没有贪污过吧?”

爹前些日子惩治贪官污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多少会盯着他的错处等着报复,万一爹监守自盗,麻烦就大了,光是想想周锦钰就害怕。

周二郎气地轻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别人怀疑冤枉你爹也就罢了,爹不在乎。可你是爹的亲生儿子,你若都不相信爹,爹也别指望天下人相信爹一身清白了。”

周二郎的目光中难言的委屈和伤心。

周锦钰忙抱住他,“爹,钰哥儿相信你,钰哥儿就是害怕,爹前段时间得罪了那么多人,连书院都不敢让钰哥儿去了。”

周二郎微微皱眉,朝堂上再怎么血雨腥风,那也是在朝堂上,普通过日子的老百姓哪会知道这些?

再者,有关朝堂上的事他连云娘都没告诉过,儿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钰哥儿,告诉爹,谁跟你说这些的?”

周锦钰:“没人跟钰哥儿说,是钰哥儿不小心听到的。”

“你在哪里听到?”周二郎追问。

“有一次在贺府,钰哥儿不小心听到贺爷爷和太子聊天,太子同贺爷爷说爹人狠手腕硬,别人干不了的,爹能干;别人不敢干的,爹敢上。”

“他还说爹把大干朝的大半个官场都得罪了。”

周二郎揽过儿子,轻拍了拍后背,安抚道:“傻孩子,当官哪有不的罪人的,不想得罪人的不是做事的好官,得罪人不怕,只要爹站在人心所向的方向,谁也动不了爹。”

微顿,“朝堂的浪再急,风在高,爹身后站着的是皇帝陛下,爹是皇帝最信任和看重的人,所以他们奈何不了爹,钰哥儿不必为爹担心这些。”

周锦钰皱着小眉头,“可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

周二郎捏了下他小鼻头,“摸清了老虎的脾气,再厉害的老虎也不过是纸老虎,好了,钰哥儿不操心这个了,你只需相信爹就好。”

“走吧,咱们听书去。”

周二郎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外面走,太子根本就没看清惩贪官治污吏背后的真实意图,什么肃清吏治,筹集银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如此看来,比起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五皇子,太子这种一罐子不满半罐子晃悠之人才更容易误国误民。

什么都不懂的至少还知道听话。

细数永和帝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端王上位的赢面不要太大。

毕竟,不管是“兄终弟及”还是“子承父位”在道义上都说得过去。

端王既然清楚太子在给永和帝下慢性毒药,不可能手里没有保留证据,仅弑父这一条大罪就足以让太子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局太子已经提前出局了,而自己跳出了永和帝的坑又将迎来新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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