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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语气一转,她又道:“你是个明白丫头,似老爷这般完美的男人,你觉得他对枕边人的要求会低吗?”

“如今退回到亲人的位置,他反而宽容了许多,甚至因为内疚,还会拼命想要补偿我,”

“所以你看,做他的亲人其实远比做他的妻子要好得多。”

秋霜默然。

其实,其实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老爷他好像是这样的……

朱姨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对了,城南这间新开的铺子,就让你的哥哥来打理吧,总归是自己人,咱们用着放心一些。”

秋霜忙推辞,“夫人,这万万使不得,我哥哥他为人太过憨厚,不是那做生意的料。”

朱云娘勾了勾嘴角,换做一般的丫鬟,这会儿早已经高兴得磕头谢恩了,秋霜却是个聪明人,看似拒绝,实则以退为进,对他哥哥明贬实褒。

试问哪个东家不喜欢老实人呢?

她喜欢老实人,更喜欢秋霜这种会办事儿又知进退,做事拎得清的丫头。

云娘轻拍了拍秋霜的手,道:“你是个忠心的,我得得意时也好,落魄时也好,你始终如一,我自也不会亏待你。”

说完,朱云娘闭了眼假寐:老爷如今的官是越做越高了,她这个周夫人也水涨船高,应酬越来越多。

爹说得很对——

男人啊,你要么爱他,要么用他;最傻的就是怨他、恨他;除了让自己一身狼狈什么都得不到。

不管如何,她跟老爷的目标是一致的,从尘埃里好不容易一步步熬到今天,既然上来了就绝不能再被人踩下去。

周二郎很自然的称云娘为夫人,云娘的下意识里对二郎的称呼也很自然的转为老爷;那年的杏花微雨,虚幻得像是一场梦。

两个太理智太清醒的人,约莫是谈不起爱的。

还是兰姐儿这般单纯的小丫头,说她傻也不傻,说她精明那是完全没法和云娘以及秋霜这样的人比,缘分来了,最容易一头扎进去。

马车到了宫门外,胡安弯腰往拴马石上系缰绳时,怀里掉出个荷包来,好巧不巧得,正掉到路过的周二郎的脚底下。

周二郎顺手捡了起来。

胡安脸色大变。

周二郎没注意到,一脸嫌弃表情把荷包扔给他,“这什么针线活儿?这绣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意思拿出来送情郎?这姑娘脸皮也忒厚,你喜欢这样的?”

胡安的脸色看不出来是红,是白,还是黑,总之神色极为复杂,喏喏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再说,也不是人家送的,是我非要抢来的。”

周二郎点点头,“挺好,你俩绝配。”

胡安:“……”

这可是你说的,将来你可别不认账。

周二郎心里想着今日找皇帝解决卢文康的事,根本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接入了宫门。

等看着他走远了,胡安拍拍胸口,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惊了一身汗。

这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但吃了,还是老牛吃嫩草,这可太要人命了。

他是真的正人君子,毫无邪念,绝对没有想过要招惹兰姐儿!周二郎家里的白菜,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拱。

千不该,万不该,就怪他那次元宵佳节嘴贱话又多,把人家小姑娘给招惹上了。

他是真想拒绝来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拒绝不了了,非但拒绝不了,现在要是一天看不见那小丫头,他还难受得不行。

这荷包是兰姐儿特意绣了送给他的,他每天贴身放着,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受,就觉得这么个小玩意儿在胸口放着,好像两个人就能互相知道对方心里放着自己一样。

没能拒绝对方的荷包就罢了,他还不怕死的,把自己的贴身匕首送给了兰姐,那把匕首这么多年陪伴着他出生入死,杀过无数次人,在别人看来是凶器,于他而言,却是无数次救他性命的护身符,能保佑他,必定也能保佑兰姐儿。

还有,把匕首交给兰姐儿,就代表着他愿意金盆洗手,不干杀手这一行了,成天的杀人,指不定哪天也就被人收割了性命。

漂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姑娘像兰姐儿一样真心的喜欢他,甚至仰慕他,崇拜他。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一个破赶车的,有什么好仰慕好崇拜的?

兰姐儿却说他有英雄气概。

或许是兰姐儿从小没有父亲,对他这样年长的男人有一份依赖吧,这或许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这么多年他就是在等兰姐儿呢。

想着想着,胡安的老脸红了,可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他把手里的荷包小心擦拭干净,没有放回胸口处的贴身里衣里,而是收了起来。

算了吧,胡安。

人家姑娘年幼无知,你也不懂事儿吗?兰姐嫁给自己,终有一天她会后悔的,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放手,说不定哪天兰姐儿还能想起他的好。

挺好,他也被姑娘爱过,知足了。

周二郎到达永和帝的东暖阁时,五皇子母子刚刚离开,永和帝看上去心情极为不错,同周二郎笑道:“朕的这个老五呀,孝心一向可嘉,刚才来同朕说要修建大慈恩寺,开万灯塔,着九千九百九十九僧侣为朕点灯祈福求寿,周卿家以为如何?”

周二郎听得眉心一跳,万灯塔?九千九百九十九僧侣点灯,这背后得花费多少银子?

先不说修建大慈恩寺的费用,也不说这耗资巨大的万灯塔,光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名僧侣你得从全国各地往京城调吧?这赶往京城的一路开销,再加上来京城后的吃喝拉撒,最后再给原路折腾回去,何等的劳民伤财!

大干朝的国库从哪儿倒腾出这么多银子?

这是其一,最重要皇帝此时病急乱投医,听了如此让人心动的建议必定会办,也必定是将此事交给他最信任的人来办。

换句话说,就是这烂摊子要砸到自己的头上,办不成被皇帝降罪甚至是杀头,办成了则被万民千夫所指。

所以说办成,办不成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他当初发出去的那些借粮票,可是快要到期了,到时候还不上,朝廷的信用没有了,他周二郎的信用也一样跟着完蛋。

人无信则无本!

没了信用,叫手下人如何敢追随与你?又叫天下人如何敢信你!

自己小心翼翼谋篇布局,单一个“信”字,就能让自己的所有心血付之东流。

他还是太过自负了,以为全天下只他周二郎一个聪明人,徐庚能坐上首辅之位,且盘踞多年,又岂是无能之辈。

这一招来的真够狠,也真够毒,出手的时机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若是永和帝的身体无事,他还能尝试着劝谏一番,可如今的永和帝寿命将尽,但凡是有可能让他延长寿命的事,无论多荒唐,他都会尝试。

最重要祈福一事,向来有传统,永和帝自己也信佛。

“周爱卿?你如何不说话,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永和帝言语间吐露不快。

他这是明知故问,这事儿没银子难办,而他自己有多少家底心里门儿清,可是事关为他自己祈福求寿,交给别人他还真不放心,真办砸了,那就太膈应了。

周二郎回过神来,他能说反对么,再说永和帝这也不是在跟他商量。

一边迅速思考对策,周二郎一边顺着永和帝的意思往下说。

“陛下,五皇子如此仁孝,实乃陛下之福,这番孝心必能感动上天,为吾皇增福增寿。”

永和帝满意点点头,道:“这是个大工程啊。”

“是的陛下,此建寺祈福一事,乃是为陛下求寿,万万马虎不得,更不能出一点差错。”

小火炉上烧着茶汤,沸水在茶罏中激荡,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

永和帝一抬手道:“来来来,这是今年才上贡来的新茶,周爱卿坐下来同朕一道尝尝。”

“臣,多谢陛下。”周二郎拱手落座,心却往下沉,永和帝这架势是要与他坐下来讨论细节了。

果然,刚一落座,就听永和帝开口道:“周爱卿刚才所言亦是朕的顾虑,放眼整个朝廷,办事能让朕放心又满意者独你周凤青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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