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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光将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脸上笑意僵硬一瞬。
翁绿萼瞪他,萧持这才收了手,对着李瑶光淡淡道,“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铺子里人来人往,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翁绿萼轻声道:“陈夫人一片好心,咱们也不好怠慢了旧日相识。街对面有座茶楼,不如去那儿说吧?”
她说到旧日相识这四个字时,语调有些微妙,脸上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下轻轻一拧,萧持疼得微微蹙起眉。
她在外边儿,怎么跟个小野猫似的,爱闹人?
“绿萼说得有道理。走吧。”
萧持拨开她作乱的小手,牢牢地握紧在掌心,想起她心心念念还要逛铺子,许诺道:“待会儿再来陪你逛铺子。”
翁绿萼点了点头。
看在他识趣的份上……不和他生气。
不对,她为什么要生气?
翁绿萼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和那只霸道不讲理的野蜂子在一起久了,她的耐性也跟着变差了。
走在后面的李瑶光看着前面一对眷侣亲密的背影,嘴角冷冷勾起一个笑。
翁氏女此时得意,不算什么。她从陈绪那儿好不容易得来这样一个有价值的消息,绝不是为了乐见她们夫妻恩爱才拱手奉上的。
进到茶楼雅间,萧持觑了眼李瑶光,不耐烦道:“陈绪知道了什么,为何不直接飞鸽传信于我,反要叫你转达?”
萧持这话说得太过直接,谁人不知,隋州州牧陈绪文武都比不过诸雄,唯独情报网满天下。
要不然他怎么能耳目灵通到在萧持攻下隋州后,效仿翁卓,意图献美求和?
李瑶光静了静,眼里依稀浮上些水光,很快又被她眨落。
“妾不过一孀居妇人,阿公如何打算,妾不知。但此事关系君侯大计,哪怕会与阿公所图之事相拗,孰轻孰重,妾心中亦有思量。妾亦不愿看见公爹成了阻挠君侯平定天下,为万民谋福祉之人。”
她一番柔声细语,说罢,抬起眼看向萧持。
萧持不耐地叩了叩桌面:“说重点。”
翁绿萼看了萧持一眼。
不解风情。
他从前没能争过李三娘的亡夫,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李瑶光勉强维持住笑容,又看了一眼翁绿萼:“女君……”
“她是我妻,有什么听不得的。”萧持耐心所剩无几,他明日就得返回驻营,待会儿还要陪着她逛铺子、买东西,再加上还得一路慢悠悠坐着马车晃回去,留给他们泡温泉池子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李瑶光柔声应了声是,才起了个头,说出一个人名,萧持面色微微一变,抬手示意她先暂停。
“绿萼,你先出去。”
张翼在外边护卫着,有他陪伴左右,萧持并不担心。
何况,他一会儿就能出去陪她。
翁绿萼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萧持替她整了整浅碧色的披帛,低声道:“我很快就好。在外面等等我,嗯?”
翁绿萼又点了点头:“夫君忙正事要紧。”说完,她向李瑶光微笑颔首,施施然出门去了。
李瑶光在桌子下的手悄悄攥紧,这翁氏女,还真是沉得住气。
见那扇门重又关上,那道婀娜身影也随之不见,萧持才收回视线,冷峻脸庞上微微的柔色也消失不见,他微抬了抬下颌,看向李瑶光:“说。”
翁绿萼脸上的微笑在跨出门槛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理智来说,她知道萧持不会做特地把她赶出去,和李瑶光在雅间里这样那样的事儿。
他那样霸道又自以为是的性子,若是起了兴致,连哄骗她的心都不会有,直接把李瑶光带回去纳为媵妾就是了。
但女人嘛,有时候总是感性居多。
他们会说些什么?李瑶光之前在铺子里说的那些意味深长、追忆往昔的话,萧持都听懂了吗?他会……回应她吗?
翁绿萼不想站在门口,影子一晃一晃映在窗纸上,没得叫他们以为她小家子气到故意偷听的地步。她走出去几步,看着走廊拐角处摆着一盆绣球花,硕大圆润的绣球秀美芬芳,翁绿萼低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数着一簇绣球里有多少花瓣,忽闻背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心头微紧,不是萧持——
翁绿萼侧身想走,却被来人猛地捂住口鼻,巾帕上不知浸染了什么药物,翁绿萼来不及多挣扎两下,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着黑衣、沉默寡言的男人动作极其利落,他迅速将翁绿萼抱进旁边空闲的雅间里,顺着早已准备好的密道,无声离开。
几乎是在他们刚刚进入密道的
那一刹,萧持拉开门,刚刚的一脸肃沉缓和了不少,他唤‘绿萼’。
却没有人应答他。
张翼也不在。
难道是她等不及,先让张翼陪着她去逛铺子了?
萧持转身朝楼下走去,眼神在看到拐角处那株不再饱满瑰丽的绣球花时,微微一凝。
他的妻爱莳花弄草,他陪在她身边久了,偶尔也会听得她说起几句养花的心得。看见原本圆而硕大的绣球花缺了好大一块儿,落下的花瓣混合着泥土洒落在花盆周边,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这是东莱城里有着不小名气的茶楼,不可能摆出这样一盆有残缺的花在这里供客人观赏。且泥土散落的痕迹……更像是人在惊慌之下踢到的。
萧持眼神一冷,无视身后传来的呼唤,急匆匆地出了酒楼,就看见从对面铺子出来的张翼。
“女君何在?”
见萧持面沉如水,声音亦裹了几分怒意,张翼怀里抱着包装精细的瓷瓶,下意识道:“茶楼小二传话来,说是女君先前看中的瓷瓶包装好了,让属下来取瓷瓶……”
他想着女君与君侯在一处,又是在茶楼雅间那样的地方,短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先暂离开了。
事已至此,萧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速召人来,她可能被萧珏带走了。”
张翼微愣,那不是三年前已在战场上失踪、被传战死了的萧家长房长子吗?
他的阿耶,可是君侯的叔父。
想起从前那些旧事,张翼面色一凛,见君侯面色铁青,俨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他不敢细问,又深愧于自己粗心大意,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给贼人可乘之机,掳走女君。
他连忙应是,大步去到僻静地方,准备燃放烟炮,召集卫兵。
被萧持握在手里的那两个花环被男人逐渐收紧的力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怜声响,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两个丰彩漂亮的花环已经被碾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惨兮兮的。
绿萼……
翁绿萼醒来时,身下不断地传来颠簸的震感,她捂着尚未清明,还有些混沌的头,慢慢坐了起来。
车厢里只有她一人。
不知是轻视她一小女子,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的手脚都没被绑起来,只是头昏昏沉沉,马车颠簸下,她更有些想吐。
“醒了?”
翁绿萼应声望去,看见一张陌生,却又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脸。
闷青色帘布被掀开, 正在驭马的男人侧过头来,露出半边侧脸。
从翁绿萼的角度望去,背着光, 让他的轮廓线条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但仅是一个侧脸, 却让她感觉一阵古怪的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