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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周二郎爱听,轻抿了下薄唇,翻身上马。
从夏竹的角度看到老爷好看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色金光,老爷的嘴角儿带出一点儿薄笑,怎么会有人像老爷这般好看,尤其老爷今天换上这一身崭新的红色礼服,骑上高头大马可真好看呀。
朱云娘淡淡地扫了发怔的夏竹一眼,什么也没说,秋霜站在朱云娘身侧,这次没有再吭声,如夏竹这般拎不清的人还是远离为好,否则连自己都会被她牵连进去。
身为正妻,为老爷开枝散叶是职责所在,老爷与夫人成亲多年就钰哥儿一个,可你看夫人有为老爷纳妾了吗?
听周老太爷偶尔说起老爷以前读书的不容易,如夫人这般陪着老爷过苦日子过来的,她如何能容忍自己栽下的树,让别的女人来摘桃子?
之前被培训的时候,就听教习么么说过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你一个小丫鬟有几条命竟敢对老爷动了心思?
且不说老爷看不看得上你,夫人能饶了你?
春雨早就知道夏竹对老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刚才那一幕自然也注意到了,如老爷这般的男子有几个女人能不喜欢呢,夏竹喜欢,她亦是喜欢的,而且她敢说秋霜也是仰慕的。
谁不想攀上老爷这样的人飞上枝头做凤凰,夫人不也是个小门小户出来么,她不过是运气好,先一步认识了老爷而已。
可人啊,你得明白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能拿什么去喜欢,若生得国色天香就是拼死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把,你没这个条件就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丫鬟,伺候好主子,将来或可有个好结果。
周凤英性格大大咧咧,注意不到几个小丫鬟,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儿,对于男女这回事儿,她就没整明白过,看就看呗,二郎长得好,看他的小姑娘多了。
兰姐儿看到夏竹偷看二舅,轻轻扯了扯嘴角儿。
这中秋节夜游,男人和女人喜欢看的东西不一样,周大郎和周老爷子带了钰哥儿同家里女眷出来就分开了。
今天晚上几乎全安京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又都集中在几个繁华的闹市街区,人多且杂,周大郎怕踩着碰着钰哥儿,单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里拎着呆会儿要放的天灯。
第95章
天灯,也叫祈愿灯,可以在灯壁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再点燃放飞,当无数的祈愿灯摇摇晃晃飞向深邃的夜空奔着那轮明月而去,场面蔚为壮观。
周锦钰的目光追随着越飞越高的祈愿灯,唯愿一家人平平安安,尤其是爹,他虽然从来不说官场上的事,但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放完祈愿灯,爷儿仨在街上逛,周锦钰瞅见有卖炸臭豆腐的小摊子,想吃了,周老爷子来了安京城以后,最好吃这一口儿,没少带着周锦钰在外边儿偷吃,只要儿子看不见,孙子啥都可以吃。
周锦钰前世都没吃过臭豆腐,被老头儿怂恿着吃过一次之后,才明白什么叫“腐而不烂”,豆腐在百年卤水中经过发酵以后,那种臭到极致的香是无法形容的。
老头儿招呼儿子,“大郎,快过来坐,爹跟你说这臭豆腐别看闻着臭,吃起来一绝,不信你问问钰哥儿。”
周锦钰眼睛亮亮的,忙不迭点头:“真的大伯,香臭香臭的。”
周大郎鼻端飘过来一阵绝对不能算得上好闻的味道,低头瞥了一眼摊子旁边那锅黑乎乎的卤水,又看看怀里白白净净的小侄子,想到讲究的二弟,有些不厚道地抿了抿唇。
香炸臭豆腐端上来,周老爷子要了三份儿儿,一盘儿六小块儿,乌漆漆的豆腐上撒着碧绿的葱花香菜碎,盘子底部淋了调好的汤汁儿,可以蘸着吃。
周锦钰夹起一块儿,蘸了蘸汤汁儿,举着筷子递到大郎嘴边儿,让大伯先尝。
周大郎张口咬过来,本想着囫囵咽下去完事儿,却听小侄子道:“大伯,你不要被它的臭味给骗了,吃到嘴里以后别急着咽下去,慢慢品尝就能吃出臭豆腐独有的鲜香。”
闻言周大郎硬着头皮含在嘴里咀嚼,慢慢地……
片刻之后,他的眼睛亮了,焦酥的表皮之下那种绵软细腻的口感果然无法形容,细细的感受,好像确实有股说不出的独特风味在舌尖融化开来,没有香的气味,却真的感觉香到了极致。
还真是大大颠覆了他对这臭豆腐先前的认知。
周锦钰小口小口的,小腮帮子微鼓,细嚼慢咽吃得斯斯文文,大概是吃得高兴了,眼角眉梢,连唇边小梨涡里都盛了满足和惬意,周大郎端着小碗儿喂了他一口汤,周锦钰就着大伯的手吸溜一口,咧着嘴儿笑,“大伯也喝。”
吃了两小块儿臭豆腐,半块小烧饼,周锦钰就不吃了,掏出帕子擦干净了嘴巴上的油腻。
周老爷子隔几天就带他吃上一次,没必要像第一次那样吃多了让自己难受,看在周大郎眼里,就成了小侄子年纪虽小,但却极为自律。
吃完臭豆腐,三人又去看了会儿杂耍,周锦钰小脑袋趴在大郎肩膀上直犯困,老头儿迷信,担心小孙子黑天在外面睡觉会丢了魂儿,催着大郎赶紧回去,边往回走,边和孙子打哈哈,不让他在外面睡实喽。
“醒醒钰哥儿,上次你跟爷说咱爷俩儿要弄个什么样的澡池子来着?”
周锦钰半睡半醒地,用力掀了掀眼皮,“弄一个火炕……然后在火炕上修澡池子……”
“然后呢?”
“砌一道墙,在墙外面弄个炉灶烧火。”
“再然后呢?”
“在外面烧火,温度就会通过中空的墙壁传导到火炕上,可以保持屋子里的温度,也可以保持洗澡池里的水温。”
“我孙子这脑袋瓜儿怎么长的,可真聪明,比你爹的脑袋瓜儿都好使。”
“没,没爹聪明,钰哥儿是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上?
老头儿有点儿不明白孙子说的啥意思,大郎这个儿是挺高的,站在人群里比别人高出半截去,可孙子聪明不聪明跟趴在大郎肩膀上有啥关系?
老头儿再想问的时候,周锦钰趴在大郎肩膀上不吭声了,这次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扒拉小脑瓜儿都不带睁眼的。
周大郎朝老头儿摆摆手,那意思是别折腾他了,让睡吧。
索性马上就到家,老头儿给紧了紧孩子身上的小披风,嘴里念念有词地叫着魂儿回了家。
家里的女眷们都还没回来,二郎从宫中也没回呢,周大郎拧了温毛巾给小侄子擦了擦小脸儿,手心手背也都给仔细擦了,又用松软的干毛巾给擦干水分。
等脱了孩子的外套把人往床上放时,周大郎的动作顿了顿,低下头凑近了,能明显地闻到小侄子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臭豆腐味儿。
周大郎想到二弟那比狗还灵敏的鼻子,这要知道爹带着钰哥儿去吃臭豆腐,还不止一次,肯定不让,这钰哥儿以后再想跟着爷爷出去吃嘴就太难了。
可孩子睡得这么香,他又不忍心把人折腾起来让刷牙,索性带回自己屋里睡完事儿。
差不多过了亥时,周二郎才回来,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身浓烈的酒气,朱云娘瞧出他脸色不对,赶忙过来搀扶住他,同时吩咐秋霜赶快去熬醒酒汤来。
待秋霜一出去,周二郎反手就插上屋门,踉踉跄跄跑到洗脸盆前弓着腰哇哇开吐,边吐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喉结上下滚动,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发红的眼角也渗出生理性的眼泪,旁人看着都替他难受。
朱云娘知道这肯定是喝了不老少,忙帮他拍打后背催吐,让他吐完,又服侍他漱了口。
周二郎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一些,让朱云娘扶着他上了床。
云娘转身去看醒酒汤熬好没有,周二郎靠在床上,长睫覆下,微微闭眼,抿紧了嘴唇,他,被人算计了!
宫宴上,他桌子上酒壶里的酒被动了手脚,和别人的不一样,盛放的是烈酒。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酒量小,所以没喝几杯就开始头晕脑胀,等后来发现几乎所有身边人都在谈笑风声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趁着敬酒,他顺手给自己倒了别人酒桌上的酒,完全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皇帝宴请大臣不可能还搞两样酒,他想起了自己琼林宴上喝的酒,琢磨过味儿来,是了,皇帝宴请群臣,为了防止大臣喝醉殿前失仪,怎么可能准备烈酒呢。
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想让他喝醉,想让他宴上出丑、想让他殿前失仪,想毁了他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