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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苍木,我想从根上开始整顿,我想改了它。”
“好,不管殿下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
沈玉竹眼神晦涩地看着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哪怕是大逆不道的事也陪着?”
拓跋苍木用手指抚过沈玉竹脸颊旁的发丝,动作轻柔地顺到耳后。
“嗯,殿下只管去做,别怕,骂名皆由我来背着。”
殿下既不喜这世道,那就改了这天地便是。
这又有何难?
费点功夫罢了。
青姚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张志清被人绑在柱子上,百姓正围着他谩骂。
她观望了一会儿,在心里啧啧称奇,也就是那些不怕惹事的人能做出来了。
“殿下、首领。”青姚看着沈玉竹他们道。
沈玉竹闻声看去,“倒是没有想到还会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不麻烦,先前在西戎的潜伏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清闲得很,更何况你们身份特殊,四皇子让我来才放心。”
青姚摆摆手,又打量了眼不远处的张志清。
“只是殿下,这个人我倒是可以带走,让百姓写封血书再加上这些从他宅子里搜刮出的金银珠宝就能算作证据。”青姚话语一顿,又道,“但您要知道,不止有他一个,这么捉是捉不完的。”
沈玉竹自然知道,“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们在此处闹了这么一翻,若不遮掩一二,想必我们的行迹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青姚笑着点头,“殿下心里明白就好,我此番就是过来善后的,‘百姓积压怨恨已久,终究再也忍不住群起暴动,将县官拖下堂,并起了封血书呈递冤情’。”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江湖仗义人士罢了,见此冤情心有不忍,将血书带去京城。”
她头头是道的说完,陈泽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就是将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摘出去了。
青姚办事麻利,在她的语言煽动下,外加给百姓均分了从张志清宅子里搜刮出的钱财,百姓很快就听她所言,让会写字的人手写血书,最后一个个地按上手印。
“这边的事都有我,殿下你们还是尽快赶路为好,京城中目前的局势并不明朗,四殿下让我给您带话,行事当小心为上。”
青姚收起那封血书藏在衣襟,对拓跋苍木他们一行人道。
“此处往东,是水患的重灾区,殿下需得绕过那处往北走。”
青姚交代完后与他们告别。
“好,多谢。”拓跋苍木沉声道。
因着青姚的提醒,他们一行人便往北边绕路而行。
沈玉竹坐在马车上,发现每行至一段距离就会在路边看见杵着木棍背着包袱赶路的百姓。
他们皆风尘仆仆,看起来疲惫万分,其中不乏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走着走着就要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麻木无光的眼瞳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是从水患地方逃难来的百姓吗?”
沈玉竹看着车帘外的情景,忍不住蹙起眉头。
路途遥远,这群百姓仅靠一双腿,得走多久才能走到北方的那个小城。
拓跋苍木将脸靠过去,打量着他们的衣着和神态。
“看起来应当是,天灾避无可避,只能去往别的地方,东夷的大多数百姓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话虽如此,可......”沈玉竹又将未尽的话语的咽下,他原本想说难道朝廷就对这些百姓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么?
后来一想,那些人不搜刮百姓就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行善?
拓跋苍木一看殿下垂眸的神色,就知道殿下定然是又想到了那些令人心情不虞的人和事。
他抬手,将手覆在沈玉竹的手背上,“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了旁人的过错而难受。”
“话虽如此,我总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天真太过,被养在深宫里什么也不知晓。”
前世的那些暗潮涌动不知,朝廷内的诡谲不知,外面的情形也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当真和废人无疑。
可现在,他走出了京城,这一路看来,他知晓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一部分人事,但好像依旧是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沈玉竹抬眼看向拓跋苍木,他虽是为了对方而来,但若天下不平,一人又如何安身?
只是他那时候想得太过简单,觉得只需竭尽所能保住拓跋苍木的性命即可。
但之后发生的种种,背后却是太后早已盯上了拓跋苍木的性命。
面对如此角色,他真的能......救拓跋苍木吗?
他明明弱小至此,就连一把剑都不会用,而且说起来他是为了保护拓跋苍木而来,但分明是他一直在受对方的庇护。
沈玉竹沮丧的抬眼看向拓跋苍木,“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拓跋苍木用手指掐住他的脸颊两侧,往里一挤,沈玉竹的嘴巴就被迫嘟了起来。
正在暗自伤感的沈玉竹:......
“殿下为何会说这种话?这世间的人本就做不了多少事,有些人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但如果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去做到了一些实事,这就算不上无用。”
拓跋苍木捏着沈玉竹的脸颊手指不松,沈玉竹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瞪他。
“就比如从前的我,如果我没有胆大妄为杀了前任首领,那么现在的我也依旧不过是草原上一个骑马的寻常北狄人,面对大势所趋时我空有不满却什么也做不到,现在自然也就不会和殿下坐在这里前往京城。”
“殿下莫要对自己太过苛责,有些事做不到便做不到罢,一切都还有我。”
拓跋苍木松开手后,没忍住又手欠地捏了捏。
沈玉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理我都知道,但是难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生出些气馁和感伤。”
“殿下不仅是皇子,还是我的妻子,若是连殿下都生出这样的感伤,那其余人怎么办?”
拓跋苍木表情夸张,想要逗沈玉竹笑。
沈玉竹提了提唇角,又将脸垮了下去,“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拓跋苍木笑眯眯地揽住沈玉竹的腰身,“放心吧,不会有事。”
沈玉竹真是佩服他这天然乐观地心态,“话虽如此,我始终不知太后为何当年会给你下蛊,她恐怕就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身世之人。”
拓跋苍木满不在乎地将下巴抵在沈玉竹的肩上,“身世一事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在北狄长大,那就是北狄人。”
“从前年少的时候我偶尔还会因为自己是被赛罕捡来的野孩子而耿耿于怀,但这么些年,我在北狄也并未受到过苛待,那些在意无非是觉得自己没有家人的爱护罢了。”
拓跋苍木用额头将沈玉竹的脖颈处蹭得乱七八糟,就连衣襟都被他蹭开了许多。
沈玉竹被他蹭得痒,忍不住用手指将他作怪的脑袋抵开,浅笑道,“原来你没有将赛罕他们当做家人啊。”
“那当然不是,只是以前总爱钻牛角尖,非要觉得用血脉关系的才算,现在想想,也亏得赛罕的脾气好,否则我小时候烦人成那样,寻常人早就揍我了。”
拓跋苍木的脑袋被他手指抵开后又挨了过去。
沈玉竹刚整理好的衣襟又被拓跋苍木蹭乱后忍不住低声骂了他一句。
“你现在也挺烦人的。”
拓跋苍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连连点头,“是啊,可殿下不就喜欢我这么烦你么?”
“谁喜欢了?”沈玉竹偏过头,直接往一旁坐过去,离拓跋苍木远了些。
拓跋苍木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过去,“殿下现在也是我的家人了。”
沈玉竹心尖发烫,拓跋苍木如今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家人?
不过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动容表现出来,否则拓跋苍木又会顺杆子往上爬,不知道还会发什么疯。
“殿下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可惜哪怕他不说话,拓跋苍木也不会放过他。
沈玉竹避开他探究的眼神,刚一躲开,拓跋苍木就笑了起来。
“殿下听了这话心里是开心的,对不对?”
沈玉竹最恼拓跋苍木这点,有些事看破不说破,非要说出来做什么,烦人。
沈玉竹绷着脸,心想着可不能顺着拓跋苍木的话,头却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