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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有多怕阿姐她们知道她们在偷偷干坏事?
虽然帮着帮着,翁绿萼最终也没能防住野蜂子的蜇人行为,但好歹守住了底线,她拍开他水涔涔的手,冷着脸道:“衣裳在那儿,自己穿。”说完,她径直出了浴房。
托萧持的福,她也得再换一身衣裳!
萧持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半是餍足半是好笑地微微眯起眼。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大!
徐愫真终于见到她思念已久的舅舅,看着萧持瘦削得来越发显得深邃锋利的轮廓,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草药味道,眼里含了两泡泪。
萧持笑着揉了揉小娘子乌黑柔软的发,故意逗她:“我们家里不缺银钱,可不用你特地掉金豆子来补贴家用。”
翁绿萼莞尔,徐愫真也跟着笑,结果笑出了一个鼻涕泡儿。
小娘子大窘,在舅舅的笑声中连忙扭过身,整理好仪容之后又比划着问他好不好、痛不痛、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再走了吧?
萧持耐心地一一答了,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那双深邃的眼看向翁绿萼,眼尾上扬:“是,暂不走了,多陪陪你们。”
裘沣与高展联手举二十万大军,看着唬人,但裘沣横征暴敛惯了,肯分发给底下士兵头上的银子何其少。没有人愿意主动入伍参军,裘沣麾下那些属官怕他发怒,只能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碰上有合适年纪的男丁,直接绑了拉去军营。
二十万大军中,有小一半都是这样稀稀拉拉凑出来的。但裘沣此人能盘踞西水六州多年,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排兵布阵自有奇招不说,裘沣麾下的能人异士皆来助阵,让萧持受伤最重的那道刀伤上淬的毒就是出自其中一人之手。
这场前后断续了将近三个月的战争,萧持一方将士伤亡的数量也超了他们先前的预期,好在他们啃下了这场硬仗,又新占下两座城池。
裘沣与高展的联盟本就为利而生,实力本就更弱的高展接连丢了陵阳、重泉两座大城,断尾求生,才让萧持一方勉强同意收兵,而裘沣一方迟迟不肯派兵援助,害得他丢了兵又丢了两座城池,气得高展大骂裘沣老匹夫,他们之间如何狗咬狗,萧持并不放在心上。
与蔡显、隋光远等人商定好抚恤阵亡将士、奖赏有功之人的事后,他不顾仍在隐隐作痛的伤,撇下身后大军,独自策马先行一步回了东莱城。
他很牵挂她。
徐愫真注意到舅舅说后半句话时,是笑着看向小舅母的,看见小舅母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上浮上格外动人的红晕,她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舅舅和小舅母的感情可真好。
翁绿萼嗔了一眼在孩子面前仍不着调的男人,问他:“还不饿?我瞧你精神劲儿倒是足。”
方才帮他沐浴时,看到他手臂上那处还没有愈
合的狰狞刀伤,还有其他新添的伤痕,翁绿萼看了都觉得揪心,偏偏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作弄她,缠着她要好处。
萧持笑,隔空点了点她。
又转头对着徐愫真无奈道:“瞧,你舅母多威风,我若是不乖乖听她的话,连饭都没得吃。”
翁绿萼瞪他。
他那张嘴真是不讨喜!
徐愫真嘴角抿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等看到桌上那些养身补气的菜式时,徐愫真又偷偷笑着看向翁绿萼,小舅母明明比谁都心疼舅舅嘛!
虽然人回来了,但萧持还是闲不下来,也就回来的那两日待在屋子里陪了陪她,之后直接人影都不见。
不是说军营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翁绿萼有些郁卒地托着腮,看着杏香她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地将被衾、衣衫等收拾好,放进那几个黄花梨刻八仙八宝纹箱笼里。
在东莱城中住了四个月,她们该启程回平州了。
平州……
见翁绿萼坐在罗汉床上发呆,杏香和丹榴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憋得好辛苦啊!
但是君侯对女君一片心意难得,再难忍,她们也不能泄露了消息,让君侯给女君准备的生辰惊喜打了折扣。
萧皎进来时,看见屋子里乱糟糟的,眼睛一转,道:“左右杏香她们忙着收拾行李,我们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不如出去走走?”
她们几日前搬回了蓬莱庄,无他,只因萧持颇思念那个温泉池子。
但翁绿萼见他刀伤还未彻底愈合,担心他一下了水激动起来,会让伤口裂开,坚持不肯随着他心意胡闹。
“绿萼?”见人没说话,萧皎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我瞧你最近总是走神,怎么,想奉谦了?”
翁绿萼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摇头:“哪有,我才不想他。”
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萧皎笑:“行吧,不想就不想。快,换件衣裳,随我一块儿出去走走。”
出去散步而已,为什么要换衣裳?
翁绿萼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皎轻轻推了推:“杏香,先帮你家女君换件鲜亮些的衣服。这样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不打扮得漂亮些出门都是浪费了。”
听着似乎有几分道理。
翁绿萼也想给自己找些事儿做,待会儿出去摘些桂花回来熬桂花蜜,封存起来冬日泡水喝、做糕点,都是很好的。
这样想着,翁绿萼心情变得好了些,挑了件碧蓝色地罗上襦配着高腰石榴红长裙,又披了一条白罗披帛。
华容婀娜,百端娇美。
萧皎一见,惊艳不已,暗道奉谦不知走了什么运,能娶到这样一个天仙大美人儿,笑吟吟地走过去挽过她的手往外走:“知道你这几日又是看账本、又是帮愫真描花样子,很是辛苦。今日可不许再费心费神了,跟着我走就是。”
翁绿萼含笑回握住她手,撒娇道:“一切都托付给阿姐,我只当个甩手掌柜,等着赏景就是了。”
萧皎点了点她鼻尖,得意道:“瞧好吧你。”
蓬莱庄地处雀山之上,此处是萧候私宅,加之有萧候女君、胞姐等高门女眷在此居住,每日都有两队卫兵上下巡山,寻常宵小也不敢前来打扰。
她们从半山腰开始往上走,饶是雀山上的山路已经算得上平坦,但默默爬了大半个时辰,翁绿萼一张柔白面庞上已经带了疲惫的红,她扯了扯兴致仍十分高昂的萧皎,有气无力道:“阿姐骗我。”
这哪里是出去走走这么简单!
面对翁绿萼带着埋怨的眼,萧皎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哄她:“就快了,就快了,这回是真的!”
都怪奉谦,要给人生辰惊喜,也不知用些轻省的法子,非要她们巴巴儿走上去,她倒是还好,绿萼那娇滴滴的小身板,难免吃力。
萧皎默默在心里骂了萧持百八十句,拉着翁绿萼又走了大半刻钟的山路,直到眼前陡然开阔,属于山湖的湃然清淼之气扑面而来,有别于山间带着草木清苦之气的风,霎时间就将她们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翁绿萼站直了身子,怔怔看向眼前这片渟膏湛碧,在透彻天光照耀下犹如一块通碧翡翠的湖泊,山风徐徐,吹皱了那片澄澈翠色,有一艘小船正在水面上悠悠轻晃,遥遥望去,与她最爱的那本山水游志中描绘的一模一样,美得让人忘忽凡尘俗扰。
“我从前都不知道,这座山上,还有这样美的湖景。”
萧皎揶揄道:“那是因为你出门散步,范围都不超过蓬莱庄外十尺。”
“阿姐!”翁绿萼脸红扑扑的,解释道,“我也曾登上过山顶的!不止十尺。”
虽然那是她因病在屋子里闷了数日之后,憋着一股劲儿强行登上去的。
萧皎哈哈笑了两声,牵着她的手步下那条青石小阶:“咱们近前去瞧瞧。”
翁绿萼向来喜爱山水美景,听了这话,也很是来劲儿,刚刚爬山积下的满身疲惫也被悠悠吹来的湖上清风给吹散了大半,兴致勃勃地提着裙沿着那条青石小阶下去,看着那片宝石般的湖泊近在咫尺,脸上的笑愈发欣悦。
萧皎将这些都看在眼中,不由得嘀咕,奉谦这生辰礼物,看来还真的送到了绿萼的心坎上。
“此景甚美,若是能泛舟湖上,岂不妙哉?”萧皎望她一眼,见那张芙蓉靥上似有意动,拔高了声音,“船家!船家!”
萧持眉角一抽,默默地拿过船桨,划破碧波,慢慢朝她们所在的岸边驶去。
那艘小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令翁绿萼侧目的,是站在船头的那道高大身影。
随着他越来越近,翁绿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砰砰跳得又急又快,直到那只小船靠了岸,他轻身一跳,很快便行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