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争执(2 / 2)
温言仿若未闻,换了个姿势蹲在那有些晕头转向的老鼠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馒头往嘴里塞。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最内侧的牢门外。
老鼠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这股“此地不宜久留”的气氛,抬起两只前爪搓了搓,随后很有眼力见地猫着身子,一溜烟儿地缩进洞里去了。
门外再没传来一丝动静。
这很反常。
若是平常的看守送饭,此刻早就该敲着铁栏门冲他骂街了;若是韩旬本人前来,此刻则是已经直接拉开了门,迈步进来侃侃而谈了。
而如今,门外毫无一丝动静,就好像对方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与时间陪着他这位重犯窝在这么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不急不躁,只等他率先“低头”。
于是温言不紧不慢地嚼完了最后一口馒头,这才“纡尊降贵”地将目光从那空空如也的老鼠洞处挪开,转向了牢房外。
柏清河逆着光,一动不动地站在牢外,身姿挺拔,几步之遥,却挡住了大部分油灯烛火照来的光亮。
温言也不由自主地维持着姿势,就这么蹲在了他笼罩而下的阴影中,仰头看他。
远远站在拐角处的李符乐探头看来,他常年习武,眼力超群,有些敏锐地从两人同时僵硬了一瞬的动作中察觉到,他们似乎都没提前想过在这种别开生面的相见下该说出什么样的开场白才算合适又体面。
最终还是温言叹了口气,缓慢地站起身,拖着脚上的铁链往牢门挪近了几步:“柏二少爷,你怎么来了呢?”
柏清河被“柏二少爷”这个称呼刺得脸色一沉,磨着牙忍了半晌,才没好气地回道:“温公子,你脸色很差啊。”
他本想顺着对方,刺一句“来看看你死了没”,让自己这股先前没来得及撒出去的火卸个货;可看着眼前人苍白的脸色,他纵是浑身上下扎着再多的刺,都不忍心朝面前人回敬哪怕一句重话。
……这股被强压了许久的怒火,到底还是就地偃旗息鼓了。
“唔……此处饥寒交迫,脸色差点也正常,”温言将耳畔杂乱的长发虚虚拢到了脑后,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更为虚弱憔悴,“这种小事,真是多劳柏二少爷费心了。”
“这种小事?”柏清河眉头一挑,将这四个字重复得一字一顿,怒极反笑道,“那正好,趁着今夜无人,温公子,我们来聊点之前言辞未尽的‘大事’,如何?”
温言嘴唇一抿,并未问对方具体指的是什么“大事”,而是意有所指地朝着拐角处投去了一个眼神:“柏二少爷,我耳力姑且还没差到这个地步。”
柏清河似乎也是刚想起来这不远处还有个小耳朵,有些含混地糊弄道:“他?他不算。”
将一切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及时知晓自己莫名其妙被开除了人籍的李符乐:“……”
“好,你说不算就不算,听你的,”温言十分好说话地一点头,“不过我记得,当日临走时我应当是把话都说明白了,柏二少爷,你就算要演痴情种,也不一定非得选这么个死缠烂打的演法吧?”
被扣了顶“死缠烂打”的帽子,柏清河倒是一点都不急着摘,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自顾自地挑着接了个话头:“那日只是温公子你抢着把话说了,我可是还有好些未尽之言呢……温公子难道就不想知道?”
温言微微颔首:“洗耳恭听。”
“那好……说起来,温公子可能不信,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再次见过你了,很多次,唔……比我俩在街上碰面那次要早得多,”柏清河说着,面上含笑,点数似的一根根掰着手指,在温言逐渐怔愣的神色下,将五个指头轮了个遍,“你说你后来翻过我的档案,那应该也查到了我当时派望尘去地下赌坊探查的事,其实那不过是个幌子,因为我需要让你、你背后的组织、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略微有些警惕、却经不住见色起意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