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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道:“我们钰哥儿打扮起来比女娃子还要好看,将来也不知道那个姑娘福气那么大,能嫁给我们钰哥儿做媳妇儿,做梦都要笑醒吧。”

朱云娘就笑,没见过二郎这般自己夸自己儿子的。

灵善寺是临河镇香火最旺的寺庙,按周老爷子的理解,这里才是各路神仙常年办公的地方,偶尔才会到各家各户去串个门儿,所以在家里烧香才时常会不灵验。

香火旺就人特别多,人多的地方拐子也多,丢孩子什么的再平常不过,周二郎昨天晚上逞能,今儿腰实在酸胀得他难受,抱不了儿子,大手紧抓住儿子的小手,又唯恐人碰到他,小心得不行。

寺庙外面的整个一条街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卖香烛纸钱的,卖小吃食的,杂耍卖艺的,竟然还有卖身的。

寺庙里香火鼎盛,怎不见怜惜这墙外可怜之人?

周二郎对鬼神之说实难敬畏。

周二郎和朱云娘早已经见惯了插草卖身的,可怜人太多了,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周锦钰作为现代人却是大受震撼,眼睛不时瞄向那衣衫褴褛,头上插了稻草,低着头跪在路边那人,被周二郎揽了过来,“别看了,走吧。”

即便是以后需要买人,周二郎亦不会买这种路边来路不明的,须得从官方人牙那里买身世来历都一清二楚的。

妇人之仁,在周二郎这里从来不存在。

第47章

周锦钰仰起头,拉了拉周二郎的袖子道:“爹上次找来那两个婆子把外公照顾得极好,等过些日子爹就要去京城赶考了,路子那么远,一路上该有个人照顾爹才好。”

周二郎万万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怎能不疼他、稀罕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云娘亦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她一时都没有想到这里去,只庆幸二郎有薛良一块儿做伴去京城,一路上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方才儿子这一样一说,可不是嘛,家里现在又不缺那点儿银两,找个人照顾夫君不是更好?

“二郎,钰哥儿说的是,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周二郎道:“嗯,回头儿去官牙那里买更妥帖,走吧。”

一家三口进了寺庙,周二郎找到主持说明来意,主持一听竟然是来给铸金身的,自是热情招待,并表示可以免费帮一家三口看签,周二郎婉言拒绝。

他不信什么鬼神,只信自己。

来寺庙里还愿不过是让爹安心罢了。

周二郎一年到头难得有能陪着妻儿出来的机会,出来寺庙问云娘要不要去看瓦子。

所谓的瓦子乃是大干朝的娱乐场所,非常正经纯洁的那种。

瓦子里面有各种杂耍,说书的、耍猴的、表演口技相声的等等,临河镇的瓦子比不得南州府那般节目齐全,但对小地方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可以了。

周二郎先领着娘俩找地方吃饭。

灵善寺香火旺,远近的人都过来烧香,寺庙外面的小食一条街应势兴起,远远望过去,棚顶相连,白烟弥满,一个摊子紧挨着一个摊子,熙熙攘攘的人往来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热情的吆喝叫卖。

走近了,灌汤包、羊汤炕馍胡辣汤、烧饼蒸饼油炸糍米糕、罐子鸡、盐煎面、还有那大碗儿的鲜肉馄饨,香味儿扑鼻,不饿的人看到也饿了。

周锦钰想吃油炸糍米糕,外层黄澄焦酥,里面软软弹弹,他爱吃甜食,周二郎让人用油纸给包了一斤,大姐和兰姐儿也爱吃这个。

一家三口在羊肉汤的摊子前找了个座位坐下。

挨着的几家小食摊儿就这家生意最为火爆,人也多,板凳不够用,周二郎抱着钰哥儿,云娘等到一个快散架的板凳,好在她身子够轻,勉强能坐。

板凳坐上去,稍微一动便吱吱扭扭,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周二郎忍不住想笑。

朱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儿捂住了嘴巴。

周锦钰:“爹,你和娘笑什么呢?”

周二郎:“笑那边的小娃子鼻涕都快要吃到嘴巴里去了也不知道。”

正说着,羊汤上来了,“两位,您的羊汤炕馍,热汤刚出锅儿,您小心可别烫到娃子,小娃子俊得很哩,真稀罕人。”

周二郎笑着道了声谢,同时把儿子往怀里带了带。

羊大骨熬成的奶白羊汤里放了大片的嫩羊肉和羊杂,翠绿的小葱花散落其中,麻油的香味儿混合着羊肉的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周二郎将帕子打湿先给儿子擦了两只小手,又擦干净自己的,这才拿起炕馍,掰了指甲盖儿大小一块儿喂给儿子。

干巴巴没啥味道,周锦钰抬头看他,这个不是要先泡了再吃吗,为什么给我吃干的?

周二郎只是随手喂给他一口,对上儿子质问的小眼神儿,好笑得不行。

他忙又舀了一小勺带有咸味儿的羊骨汤,自己先尝一口,感觉不很烫,这才又重新舀一勺递到儿子嘴边儿。

周二郎已经是很讲究的人,换一般人直接用嘴巴给吹凉,喝一半儿,另外一半儿直接喂给娃子。

但周锦钰是现代人,除非条件不允许,像是之前和家里人共用一个水囊,不喝就得渴着,由不得他矫情。

现在有勺子可用,他自然不习惯和爹共用一个勺子,更不想被人喂,可他亦不想让爹感觉被嫌弃了,喝下周二郎喂给他的,赶紧拿起自己的勺子,道:“爹不必管我,钰哥儿自己会喝。”

“那你小心些,别烫到自己。”周二郎给他脖儿里掖了条帕子,防止把衣裳给弄脏。”

朱云娘见二郎把碗里仅有的几块儿好肉都挑给了儿子,他自己碗里剩下的全是羊杂,忙又把自己碗里都肉挑给二郎。

周二郎要了一块儿,便不准她再夹给自己。

周锦钰这时取了干净的筷子,夹起碗里最大最好的一片羊肉,也放进了爹的碗里。

周二郎摸摸儿子的小头发,眼角含笑。

朱云娘看见坐一家人对面儿的女子一只手抱着哭闹的月胎娃子哄,一只手腾出来紧忙着喂给刚会走路的大娃子一口,她自己则一口都顾不上吃,而旁边儿娃他爹就跟没看见一样,只顾自己吃得欢。

云娘感觉自己大概真如人家所说的,命好,嫁到了周家,嫁给了二郎,但凡换个人家,仅就只生出一个娃子这一条婆家就不干!

吃过饭,一家人溜达到瓦舍街,临河镇的瓦舍比较简陋,就是一个个用栏杆搭起来棚子,表演的人在一米多高的台子上进行表演。

买了票,周二郎开始后悔,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得抱着自家儿子才能看得到台上的表演。

云娘觉得很是稀罕,那表演口技的好生厉害,学鸟叫是鸟叫,学猫叫便是猫叫,还能学出那蛐蛐儿的声音来,看完口技表演又想去看那杂技去。

周二郎陪着娘子,抱着儿子,累得不行,好容易出来一趟,又不想扫兴,跟那儿强撑着。

关键是钰哥儿平时还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早就过了他午睡的点儿,刚才又吃得饱,加上这些表演对云娘来说稀罕,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单调无聊了。

趴在周二郎肩头,先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栽盹儿,被周二郎手臂托住了头颈后,自个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香甜,就连外面震耳的叫好声都吵不醒他。

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娃子可比抱着睡醒的娃子累得多。

首先娃子不会像醒着时那样配合你抱着他的姿势,相反,为了娃子睡地舒服,你得完全配合他的姿势,腰和脖颈两处重心都得给娃托住、托稳。

这下不光是腰疼,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也就是自己宝贝儿子,换个人周二郎都不乐意受这份儿罪!

周二郎“恨恨地”用脑袋蹭了蹭趴在自己肩颈处的儿子,心里面碎碎念,“睡得怎么就这么香呢,嗯?你倒是享受了,爹可辛苦了,都快把爹的胳膊坠断了,都不知道心疼爹的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坏呢,嗯?”

云娘看着那惊险万分的杂技表演,光顾为台子上表演的人惊吓担心了,一时间都没注意到儿子在夫君怀里睡着好半天了。

她忙要把孩子接过来,让夫君赶紧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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