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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里难掩怨念,虽然能出门很好,能和他一块儿出门,更好。
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的一腔诚心,都是对着佛祖使的。
佛门清净之地,她连多出几分嗔念都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什么趣味可言。
萧持明白过来了,有些哭笑不得地扶着气哼哼的人到罗汉床上坐着,揶揄道:“怎么性子变得那么急?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他缓而坚定的语气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翁绿萼平静下来,垂着眼睫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沮丧。
“是吧?你也觉得我性子有些急了……”
黄姑说,有孕的女子性情变化大是常事,她已算情绪平稳、波动不大的那一个了。
翁绿萼不愿对着黄姑、杏香她们发脾气,但对着萧持,她就是控制不住。
这样想,她是不是有些坏?
看着人好端端地又伤心起来,萧持吓了一跳,把人抱进怀里揉了揉,亲了亲:“哪有的事?姁姁不管怎样都好,我都喜欢。”
自在马车上那一遭之后,萧持说起情话来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那阵劲儿过了之后,翁绿萼冷静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肯出来,瓮声瓮气道:“好吧,其实我应该知足。”
好歹出了趟门,也算有收获了。
萧持摩挲着她丰润的肩,笑了:“又说傻话。”
翁绿萼埋在他带着清冽气息的怀里,听到他淡淡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不知足。”
语气说不上有多么严肃,但里面含着的坚定却重如千钧,沉沉地压在人心头。
翁绿萼抬起一张闷得洇上淡淡潮红的脸,怔怔地看向他,眼神依稀迷蒙。
萧持给她捋了捋黏在脸庞上的几缕发丝,挑眉道:“放心,总不会少了你的。”
顿了顿,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小没良心的。”
翁绿萼哼了哼,觑他一眼:“你确定要我翻旧账?”
萧持一怔,想起从前那些糊涂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
正好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小沙弥依着吩咐送了素斋过来。
萧持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好,自个儿下去开了门。
华严寺的素斋也是一绝,翁绿萼看着桌上那几道菜。
如意炒三丝、香菇炒杂蔬、素烧鹅、番茄烧豆腐、腌红萝卜、剁椒芋头,还有一道桂圆大枣红豆汤。
菜量不算很多,摆盘很是精巧,但是看着色香味俱全。
肚子里的小人儿忽地活跃起来。
翁绿萼默默安抚她,待会儿阿娘一定多吃些!
外面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萧持去点了盏油灯放在桌子旁,用小沙弥准备的热水烫过碗筷之后才递给她:“饿了吧?”
也是他疏忽了,她这几个月早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在马车的时候该喂她几块点心垫一垫的。
翁绿萼点了点头,看着这一桌素斋,她久违地感到有些胃口大开。
见她吃得开心,萧持没顾得上自己,忙着替她布膳夹菜,见她进食的动作渐渐慢了,又递了一碗红豆汤给她:“捧着慢慢喝,喝不下剩着就是。”
翁绿萼点头。
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菜都一扫而空,她想起他平时的饭量,担心道:“你没吃饱吧?”
萧持摇了摇头:“红豆汤好喝吗?”
翁绿萼笑着点了点头,只可惜他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但她剩下的半碗红豆汤,也还是被他包圆了。
用过膳之后,萧持见她歇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过狐裘替她穿上。
翁绿萼有些惊讶:“这会儿要出去?”
天都黑了。
萧持没有说太多,只嗯了一声,带着重又穿得暖暖和和的人出了门。
华严寺香火旺盛,方丈也舍得花钱,将附近的山路都用青石地板铺得十分平整,加上萧持提前打过招呼,僧人们在道路两旁都撒了厚厚的粗盐,免得雪再冻硬了滑脚。
翁绿萼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不好用背的,怕她吃力,才走出寺院没多久,萧持就将人打横抱起。
步伐又沉又稳,连带着那双有力的臂膀,也很让人安心。
直到山顶一座五角凉亭映入眼帘,翁绿萼才反应过来。
是要带她看焰火?
翁绿萼想起她十七岁生辰那日,萧持为她准备的那场湖上焰火。
虽说是新瓶装旧酒,但她依旧很期待。
虽说是凉亭,但亭子挂了几面挡风的棉帘,人一进去,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萧持搂着她的腰,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看。”
萧持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开始还有些迷糊,放焰火,不该是往天上看吗?
为什么他指向的是山底的方向?
这样的疑惑在顷刻之间就得到了解答。
豫州城郭的方向,逐渐亮起了一片明艳的焰色。
由百姓们亲自放飞的祈天灯逐渐腾空,汇做一片辉煌的灯海,飘飘摇摇地飞上天际。
翁绿萼看着那片堪称壮观的灯海,眼底也染上了绮丽的光彩,她急急抬起头,想要问萧持几句,却被他温柔地捧住面颊:“专心看。”
“我准备得仓促,只得一方豫州而已。终有一日,姁姁,将会是天下万民,为她们的国母点灯祈福。”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他毫不遮掩的野望与爱意,就这样,伴随着半空灯火,呈现在她眼前。
“你喜欢吗?”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萧持觉得已不需要答案。
他亲了亲她因为激动而变得酡红的面颊,心底一片满足。
夫妻俩这边儿甜甜蜜蜜,另一头,萧皎也整理好了行装,告别了泪眼汪汪的女儿,准备上路。
“好了,不必送了。待会儿风一吹,你流了满脸的泪,脸该痛了。”
萧皎温柔地擦掉女儿腮帮的泪,抱着她哄了哄,这才在愫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个……人。
萧皎深琥珀色的瞳孔有一瞬的紧缩。
她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恭顺地解释着他受君侯之命,护卫她回平州的俊美青年。
那张冶丽脸庞是她熟悉的,甚至他眉峰间藏着的一颗小痣,她也曾抚摸过无数遍。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场、神态,都不同了。
从前他是伏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一个玩意儿,但现在……
萧皎别开眼,不再去看身形劲拔如同一柄利剑的青年,淡淡哦了一声,径直走到马车前。
寒朔半跪下去,低下脖颈,声音恭顺:“请夫人上路。”
换了身份,却还是要做她登车的凳子么?
他有这个自觉,萧皎却再没有陪他玩玩的兴致了。
“不必。”
萧皎扶着芙蕖的手,略一用力,人便轻盈地进了车舆。
只余一缕暗香盈面。
寒朔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翻身上了马,沉声道:“出发。”
这个年过得不错,翁绿萼对着菱花镜左瞧右瞧,有些惊讶。
“黄姑,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黄姑端详了一番那张美得令人心颤的芙蓉靥,摇头:“哪里胖了。女君现在这样正正好。”
前几个月时,黄姑总觉得女君太瘦,偏偏她的胃口不大,她们费尽心思给她补身子,好像也只补到了肚子上。
但君侯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女君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身上也长了些肉,丰盈却不显腻,正正好。
用杏香的话来说,这一看就是生活幸福富足的福气相!
翁绿萼只是乍一照镜子,有些惊讶,胖不胖的这件事儿倒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