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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郎低头看自己弟:二郎你啥时候对土地爱的深沉了,大哥怎么不知道?全家都知道你最讨厌种地,恨自己没生在富贵人家好不?

一开始周二郎确实有几分周锦钰想的那个意思,但看到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后,他不由动容了。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卑微的、满含期待的、膜拜的、小心翼翼的、依赖的、茫然的、半信半疑的……

有什么东西在二郎的胸口澎湃欲出,他微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语气决然道:“等到时机成熟,禹北的成功经验定会推广到全天下,届时让咱大干朝的老百姓都能有地种,都能有饭吃,不但有饭吃,咱们还要能吃饱!”

人人都能吃饱饭,在周锦钰眼里没什么,但对大干朝的老百姓来说,那种震撼和鼓舞是无以伦比的。

这些佃农中的大部分人原本都有自己的地种,种地之人一旦失去了土地,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赋税太高,高到地里的粮食打回来都不够缴纳各种杂税的,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贱卖自己的耕地去给人当什么佃农。

可如今的世道就这么现实。

把地卖了给人当佃农好歹还能有口饭吃,若是不卖,还得倒贴钱进去才行。

周二郎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出了他们心底最朴素的愿望,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直击痛点!

大几百人同时哗啦啦跪倒的场面有多震撼,周锦钰是真的被震撼了。

周二郎忙叫大家起来说话,众人哭着不起来。

周二郎只好以躬身之礼回之,再三请求大家都起来。

周锦钰:“……”

爹啊,您如此努力营业,摄政王都快接不住您了。

再上进,大干朝的皇帝就要坐不住啦。

——功高震主呀。

周老爷子在旁边儿看得热泪盈眶,千言万语在老头儿心里汇成一句话——我们家有出息的好大儿!

大郎默默牵着小侄子往屋里走,有他在这儿,弟弟抹不开脸面,不利于发辉他水平。

哥儿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可太了解二郎了,弟弟如今想干什么,他大概也心里有数。

毕竟他们姓周的想要取代姓赵的,在外界看来就是谋权篡位。以弟弟的性子,骂名他肯定不会背,搞民心所向,天命所归的戏码再正常不过。

等着吧,倘若分量还不够的话,弟弟还有后手。

对了,二郎出生的时候有什么异象呢?

周大郎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光顾着担心娘和刚出生的小弟弟了,哪还有功夫注意别的。

算了,这事儿不用他操心,有什么异象还不是二郎他自己说了算。

“大伯。”周锦钰开口。

“怎么了,钰哥儿。”

周大郎低头笑道。

“我爹会是个好官。”

“嗯。”周大郎点点头。

弟弟自然是个好官,他还会是个好皇帝,而钰哥儿也会是最好的太子。

第218章

对于前来应征的这批佃农,周二郎给出了解决方案,先把家里确实生活极度困难的人留用。

扶弱济贫,众人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当然了,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这就是权威的作用。

因为不管做任何决定,你总会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周老爷子那样的老好人做得再好,也无法同时满足所有人。

周二郎给出了处理意见,自然有庄子上的管事去具体执行。

这事算是处理妥当。

父子二人往屋里走,周老爷子嘴角儿笑得合不上,频频侧目看向小儿子,目光里满是骄傲和自得,为儿子骄傲,得意儿子是他的。

周二郎低头摸了摸鼻尖。

好吧,他在爹心里总是最好的。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周锦钰担心晌午的日头太毒,会把刚栽上的小幼苗给晒伤喽,要求傍晚再去种,等种完再吃过晚饭收拾利落,天已经大黑了。

周锦钰还是不放心他的宝贝番薯,想要留在庄子上确定那些栽下的小幼苗扎根成活下来再回去。

周二郎不同意。

他担心儿子万一犯起病来,老头儿老太太没经验弄不过来。

老头儿原想着替孙子撑腰,却被旁边儿老太太拽了拽衣角儿,他正不解,却见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孙子笑道:“咱这庄子上包括你爷爷在内,都是种地的好手儿,钰哥儿尽管放宽心回府就是,乖娃的身体现在还没恢复好,有府里的医官照应着,你爹放心些。”

周锦钰想到自己头疾发作时的狼狈样儿,也不想让老头儿老太太跟着担惊受怕,点了点头,“我听奶奶的。”

“乖娃,跟你爹和大伯回去吧。”老太太轻轻摸了摸孙子的头。

与父母不舍道别,大郎二郎带着钰哥儿上了马车,往京城赶。老头儿和老太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马车走得很远了,才回去。

乡间的夜色很美,空旷的野外,繁星满天,清新而静谧。偶有几声小虫子的鸣叫合着车轮碾过乡间泥土路的轻微咔擦声亦不能破坏和谐宁静的氛围。

周锦钰窝在周二郎怀里,正处在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眼皮闭上一会儿,又努力撑开,目光没什么焦距和意识地看一眼对面的大伯,又继续闭上。

大郎被小侄子的憨样儿逗得忍俊不禁。

二郎冲大郎做了个口型,“困了。”

说完,就把儿子往怀里揽紧了些,把小脑袋扳进臂弯里,给撑起一个温暖又相对封闭的环境。

周锦钰跟小猫儿似的又往里拱了拱,自觉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没多一会儿就发出平稳细微的酣睡声。

大郎拽了一旁的薄毯小心得给盖上。

二郎看着大哥,感慨:“哥,咱爹头上的白头发比以前明显了。”

大郎瞅了自家弟弟一眼,垂下眼角,轻声道:“二郎不必拐弯抹角催婚。”

周二郎扑哧乐了,“好吧,大哥,弟弟就不铺垫了,那个……大哥可听说过卢氏女?”

大郎想了想,认真道;“暂时不考虑这些,以后再说吧。”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一句再说吧,截断弟弟后面所有的话。

皇权之下无父子,更无兄弟。

不出意外,二郎必然把兵权交到他这个大哥的手上,手握重兵,再娶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女,还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而是鼎鼎大名的名门望族。

再加上二弟只有钰哥儿一个孩子,身体还不好……

他们兄弟之间相互信任,可他无法保证自己将来的儿子没有异心,与其如此,不如把一切危险的可能都提前扼杀掉。

“孩子睡熟了,交给我吧,你歇会儿。”

大郎伸出手,从弟弟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侄子。

周锦钰落水后睡眠一直不怎么好,萧祐安又叮嘱不是迫不得已,不让用安神助眠的药物,二郎为此极是发愁。

今天许是累极了,大郎抱过来的时候竟然动都没动,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这倒是意外发现。

二郎喜道:“钰哥儿从王府接回来以后,我总是怕累到他,不让孩子跑,不让玩儿得太闹腾,今日里见他兴致高,没忍心拘着他,没料到这白日里玩儿累了,倒是睡得踏实。”

大郎把小侄子调整了个更舒展的睡姿,笑笑,放低了声音道:“钰哥儿的病在身上,看得见。”

他顿了顿,又道:“二郎的病在心里,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时无刻不影响着钰哥儿。”

“你与云娘的事,大哥不好置评,但走到今天,定也有你自己做得不到位之处。如今钰哥儿还小,你怎么管着他,拘着他,他都听你的,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周二郎不语。

大郎看着弟弟,语重心长道:“二弟应当多尊重钰哥儿自己的想法,而不应当总是替他做主一切,就比方说今日孩子想留在庄子里,无非是麻烦些,把府里的医官派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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