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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颇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沈玉竹抬手,看着自己似乎一折就断的手腕,自嘲一笑,“但你知道我为何说要与你一起吗?”

拓跋苍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殿下……

“因为我就是不放心,等待的滋味太难熬了,只有看着你我才能好受些,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拓跋苍木很想碰一碰眼前的沈玉竹,他手指微动,“可是我无法顾及你的安危。”

沈玉竹唇角带着笑意,他拿起枕边的匕首,放在手里细细端详。

“刚才说得只是我为何要去的原因,现在我们来说说别的。”

“拓跋苍木,你只是一个凡人,你不该认为自己可以阻挡一切危险,你凭什么认为我在北狄就会比在你的身边更安全?就像你又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替北狄阻止危险?”

沈玉竹垂眸,倾身重新将匕首挂回拓跋苍木的腰间。

“从你接手北狄动用兵力将被侵占的土地夺回就知道,北狄早晚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这又是你必须要做的,很为难吧。”

“你顾虑太多了,北狄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改变注定会与其他几境兵戎相见的结局,除非北狄甘愿被吞噬。”

挂好匕首后,沈玉竹满意地打量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拓跋苍木,今日倒是学会了不插话。

“不止是北狄,我的安危也不该是你的责任。”说了一圈,沈玉竹又重新将话绕了回来。

“哪怕没有你,我也可能因为种种其他原因而死,比如生病、溺水、刺杀……”

方才还被沈玉竹在心里表扬过不插话的拓跋苍木听见他如此说,忍不住打断,“殿下不可胡说。”

沈玉竹无奈收住话,“总之,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有你没你都一样,既然我也很有可能因为旁的原因遇到危险,那我还不如跟在你身边。”

他想拓跋苍木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是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做的事,他不想拓跋苍木心里有负担。

这人分明是该肆意妄为的年纪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虑,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少年老成的样子。

对于早已死过一次的沈玉竹而言,看待一些事反倒要比拓跋苍木通透得多。

责任不该是枷锁,他人的安危也不该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再强大的人终有做不到之事,背负太多反而徒增烦恼。

有时候抱着不管了,干就完事的心态反而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反正沈玉竹就是这样。

至于拓跋苍木,他看似洒脱,实则一直以来都很压抑,从多年蛊发却无人得知就能看出来了。

“你的身后是北狄,身边还有我。”

沈玉竹抬手,将食指与拇指捏起来比划,“试着将多余的顾虑丢开吧,然后依靠我们。我虽体力不济,但应当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拓跋苍木伸手将他的手指打开,“嗯,有很多。”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沈玉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拓跋苍木笑了一下,“不太明白,殿下一会儿说我重要,一会又让我不要自以为是,其实我并不重要。”

沈玉竹脸一僵,这人怎么这么笨!就非要他将话说得再明白点吗?他懂不懂说话应该委婉点啊。

“……我是说,在这四境与中原之中,你并不要紧,对于它们,你无法用一人之力抵挡,而对于我、与赛罕他们而言,你不能有事。”

“你不要本末倒置,去为了那些时运流转的东西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拓跋苍木双手抱胸,“所以这与殿下一定要跟着我去南蛮有什么关系?”

沈玉竹隐忍着脾气,不能吵,不能吵……他都将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拓跋苍木就是故意的!

他想到昨天看得那话本子,阴阳怪气,“还不是因为看不见你我就烦心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颗心都吊在你的身上了。”

拓跋苍木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殿下如此在意我。”

“……”沈玉竹确信这人昨夜是看完了那话本的,也知道这就是里面的话,他皮笑肉不笑道。

“是、啊,所以你别想独自去南蛮,北狄的军队必要时候也要进入密林提前做好防范,保护你的安危。”

“你中蛊一事不想让他们担心不愿意说我也不拦着,但你是北狄首领,他们合该保护你,这种时候就不要和北狄划清界限了。”

沈玉竹索性全将话挑明。

拓跋苍木这回没再像以往那样非得说别人拿他没办法,而是平静道,“这些事殿下自己就可以安排。”

沈玉竹以为拓跋苍木在说胡话,笑着摆手,“他们怎么会听我的?”

“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听。”

拓跋苍木原本只是想将沈玉竹保护在北狄,但他现在觉得,殿下不该只是作为依附关系呆在他的身边。

“以后这种事你觉得怎么好就去做,告诉哈日朗即可,他会安排下去。”

而后,沈玉竹看到他再次将腰间的匕首解下递给他时,才明白这把匕首在北狄象征着什么,那是可以调动兵力的首领权力。

沈玉竹心情复杂地接过,“你不怕我拿去做什么坏事?我可是皇室的人。”

拓跋苍木浑不在意,将沈玉竹脸颊旁的发丝捋到而后,温声道,“你不会。”

拓跋苍木打着要去南蛮爬山的由头,逼着沈玉竹在这半月内日日早起晨练,一点点地锻炼他的体力。

有没有用沈玉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累死了。

半月过后,二人乔装打扮完就向南蛮出发。

“我们穿这个不会很奇怪吗?”

沈玉竹拧眉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也不知道拓跋苍木从哪找来的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拓跋苍木看着他白净的脸,又给他蹭上了点草叶上的灰。

“我们现在是从千里迢迢之外来到这里求医的中原百姓,这衣服很合适。”

沈玉竹被他的草叶蹭得脸颊泛痒,一时有些无奈,“稍微富有一点不行吗?也不至于如此窘迫吧。”

“我们越是窘迫,才越能让别人降低防范,殿下别动,这边也要抹上些。”

拓跋苍木振振有词,他背着个包袱,原本的北狄发辫如今也只用一条发绳束成马尾在脑后。

从沈玉竹的视角看去,就好像一条在左右晃悠着的狗尾巴。

沈玉竹被自己的念头逗笑,拓跋苍木看着他弯起的眉眼,“殿下笑什么?”

“没什么,”沈玉竹收起笑,“既然是乔装打扮,你就别再叫我殿下了。”

沈玉竹想了想他们二人的身份,“如果以兄弟相称,我们的样貌又实在不同,不如就假装是结拜兄弟……”

“好的,夫人。”

拓跋苍木立即配合地换了个称谓,就连称呼也是按照中原的方式来。

沈玉竹耳根发红,“谁说是扮作这种关系了?”

“可是我们不本就是这种关系吗?”拓跋苍木无辜地看去。

“在我们中原,没拜过天地的就不算。”沈玉竹矢口否认。

沈玉竹站在密林中,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先赶路吧,要是太阳落山后还没出林就麻烦了。”

突然,沈玉竹察觉有什么东西蹭上了脚踝,他低头就看到了一条正吐着蛇信的小蛇,“啊!”

沈玉竹惊叫一声,一下子就跳到了拓跋苍木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搂住拓跋苍木的肩膀,“那里有蛇!”

拓跋苍木连忙搂住他的腰身,顺着他的话往地上看去,安慰道,“没事,这蛇无毒。”

沈玉竹身体紧绷不肯下来,没毒那不也是蛇,难道就不可怕了吗?

“那它走了吗?”沈玉竹双眼紧闭,将脸也埋在拓跋苍木的肩头。

是无比依赖的姿势。

拓跋苍木看了眼已经滑远的小蛇,感受着身上人的体温,默了默。

“没有,地上还有其他的蛇。”

沈玉竹虽然没说话,但拓跋苍木清楚地感觉到搂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更紧了。

他的眼底沁出点笑意,稳稳地抱住沈玉竹。

“别怕,我先带你走出这一片。”

“……嗯。”沈玉竹没再逞能,他小时候被蛇咬过,从此见到蛇就退避三尺。

拓跋苍木就这么背上背着个大包袱,怀里还抱着个人走在路上,步伐依旧松快,没有半分疲态。

沈玉竹对他的力气又有了新的认知,感受到手心下紧实的肌肉,有点羡慕。

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天上就下起雨来。

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拓跋苍木带着沈玉竹来到一处山洞避雨。

山洞里漆黑一片,拓跋苍木从包袱中拿出火折子,将山洞里的树枝藤蔓捡来搭了个火堆。

拓跋苍木将他与沈玉竹被雨淋湿的外套搭在一旁烤火。

他看了眼只穿着里衣的沈玉竹,“冷吗?”

沈玉竹搓揉着胳膊,他的发丝也有点湿润,凉凉地贴在里衣上,“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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