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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望桌下趴着的小E又望望自己,喃喃道,“他和小舅舅差不多大,那我岂不是也要喊它小舅舅……”
话音落下,姜晚笙忽而想笑。
暗自琢磨着,这句知道的是在对比年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骂祁琛和狗一样。
心底的想法没藏住,她唇角轻微翘起,从喉咙里溢出几声低低的笑音。
下一刻就被对面的祁琛清晰捕捉到。
他徐徐抬眸,目光睨向她。
指节在桌面轻扣两下,边看着她边说:“吃饭。”
易嘉然和姜晚笙同时噤了声,埋头专心吃饭。
小孩子终归是憋不住话的。
塞两口吃的,眼珠子便到处乱转,突然看到什么勾起他的好奇心了,他没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呀?”
姜晚笙循声低头看。
发现他指的是自己的脖子上的项链。
小众设计师品牌,银色别针形状。
见他十分好奇,姜晚笙单手将项链解了下来,拿给他。易嘉然捧在手心,细看了一会,还是搞不明白。
他问:“为什么项链会做成别针的形状啊?”
祁琛也无声扫了那条细链一眼。
姜晚笙解释道:“国外少数群体经常会被伤害,比如同性恋者、有色人种之类的,人们会自发地选择佩戴别针,弱势群体如果在公共场合遇到需要帮助时,可以走到佩戴别针人们身旁,他们会尽他们所能地帮助你。”
易嘉然满脸地吸取新知识的懵然,意识到这是很有意义和严肃的事情,他正正神色,又问:“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因为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到嘴边,“曾经也是”四个字又默默吞咽回去。
因为她曾经也是弱势群体。
才到国外,为了独立她不再接受父母的经济支持,兼职打工期间经常会遇到许多种族歧视的经历,最严重的一次被极端人士追到墙角,言语侮辱甚至于要对她施暴,慌乱无措时,是一个佩戴别针于袖口的男士帮助她脱困。
姜晚笙很感激这个陌生人,同时了解到了“别针”背后的含义,于是她也选择佩戴别针项链。
如果有人需要,她定会竭尽所能。
并不是太好的过往回忆。
面前的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孩童,和他说这些着实很没有必要。
况且,这些难熬的日子早就过去。
要不是偶然提起,在角落里早就堆满了灰尘。
姜晚笙笑了笑,想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
但她没想到的是——
偏偏有人听懂了她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
“所以为什么不回来?”
沉冷的声线掷地有声。
姜晚笙心底倏地一跳,她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懵然地抬眼。
毫无准备的,和祁琛投来的目光在半空直直碰撞。
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视线下移,姜晚笙也看见他的薄唇微微挑开缝隙,再一遍问出刚才的问题。
“既然这么难——”
祁琛嗓音低哑,眼底覆上晦涩不明的情绪,“为什么一次没回来过?”
呼吸停滞了几秒,姜晚笙定在原地。
她悻悻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脚边的小狗像是察觉到主人的不安,伸出爪子挠了挠她的小腿。
倏然间,她也就此收回思绪。
借口再倒杯果汁,姜晚笙匆匆起身,离开了餐桌。
或许是太过慌乱。
才站直,没仔细看清脚下,地面放着的小狗玩具球让她蓦地没稳住重心。
一个踉跄,手中的玻璃杯“啪嗒”滑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到处都是玻璃渣。
她人也跟着膝盖一软。
甚至忘记惊呼,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跪坐在一堆扎手的玻璃碎片里——
下一瞬,一双大掌控在她的腰侧。
整个身体被托抱悬空,她被抱到了桌子上坐着。
姜晚笙还没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凭着本能张开双臂环住面前男人的脖颈,手心在
他后颈处交叠扣紧。
她无意识地低头,鼻尖抵触一片柔软。
那是祁琛的唇。
她的鼻尖和他短暂地亲吻。
姜晚笙白皙的耳垂缓缓爬上绯色。
她眉眼怔愣,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是熟悉。
祁琛鼻峰很高,睫毛浓长且黑,很轻地抖动两下。气流卷动无端产生眩晕感。
姜晚笙觉得现在的他不再冷淡,是熟悉的柔和。
所以她混乱地产生错觉,以为他会像当年一般,埋在她的锁骨处,哑声温柔地问她。
——“可可,这样舒服么?”
心跳正加速地悸动着。
男人倏然拉远了和她的距离,搂着她腰际的手还未移开,冷戾的气息牢牢罩住她。
祁琛稍稍压低声音,语气无甚波澜。
平静问她:
“耳朵这么红,这个姿势让你很害羞?”
一句客观淡然的评价。
意识回神,姜晚笙整个人被巨大的窘迫感所淹没,她慌忙松开手,缩着肩膀往后退了退。
祁琛将她的小动作和表情全然收进眼底。
几息后,他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掌,没再说话。
刚才两人间暧昧旖旎的氛围蓦然冷了下来,恢复到往日那不冷不热的疏离。
就在这时,于后方目睹一切的易嘉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半张着嘴,歪脑袋音色稚嫩吐出一声低呼:“哇哦——”
须臾后,当对上祁琛侧身落过来的冷漠警告眼神,他立马紧紧抿唇,肉乎乎手心捂住小嘴,再也不敢说出半个字了。
早餐结束。
易嘉然眼见着祁琛要带他回家,忙不迭地说要留下和小E再玩一会,赖着不肯回去。
姜晚笙挺喜欢这小孩的,对此没意见。
祁琛也就没再管他了,淡声丢下一句“随你。”
等他离开后,姜晚笙本打算处理会儿工作上的事,但易嘉然一直在书房外转悠,不时眼巴巴望她两眼,似乎有话要说。
于是她阖上笔电,笑着问:“你要说什么?”
闻言,易嘉然蹦蹦跶跶跑进屋。
他凑旁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没说出只言片语,表情很为难的模样。
姜晚笙被他吊起来好奇心。
她捏捏他脸颊,柔声问:“到底要说什么。”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不会告诉你小舅舅的。”
被猜中了心思,易嘉然嘿嘿笑两声。
“你保证不告诉他。”
“好。”
易嘉然迟疑片刻,小声问她:“你是不是我的小舅妈?”
姜晚笙唇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小舅妈?”
“我刚才都看到了。”易嘉然表情神秘,一脸你别想骗我的模样,“小舅舅都抱你了。”
“那是因为我快要摔倒了。”
易嘉然摇摇头,瓮声瓮气道:“我在家里摔倒很多次,小舅舅连扶都不扶我一下。”
他肯定,“你就是小舅妈。”
姜晚笙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正在心底斟酌措辞,又听到他眨巴双眼说:“我有好好保存你送给我的小狗哦。”
说着,他就抬着小短腿哼哧跑到客厅,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又哼哧跑回来。
似是很急切,他都等不及喘气,就急匆匆从书包里扯拽出一个小狗玩偶递给姜晚笙看。
“你看,我到哪里都带着!”他扬起下巴,很骄傲。
姜晚笙盯着面前这个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狗玩偶,无意识地接过来,毛茸茸的触感让他蓦地陷入愣怔。
哑然半晌,她呆呆问:“这是谁送你的?”
“小舅妈你啊。”易嘉然只觉得她是忘记了,他挨得更近了些,“你让小舅舅送给我的,你忘记啦?”
那是易嘉然五岁的时候。
易婧和丈夫因为感情不合正式离婚,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级,小朋友们大多数都没有建立起健全的三观,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性格顽劣的男孩为了证明自己是所谓的“老大”,专门欺负家庭不健全的孩子。
在他们的思维里,欺负弱小不是一件坏事,而是趁机让别人害怕自己的好事。
于是,才刚刚成为单亲的易嘉然,被他们挑选为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