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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一走近,就听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说话:“东和哥,求求你了,你就把名额让给我吧。你平常都不理我,都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看看我的手,原来是又白又嫩的,现在变得又黑又粗糙,还起了这么多茧子。你再看看我的脸,比之前是不是黑了很多?我真的撑不下去的。再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死掉的。”
姜棉听出来了,这是谢东和那个所谓的亲戚。
她转头去看楚婴。
楚婴翻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
谢东和的语气听着像被气急了,“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听得进去,我说了,我没有要争这个名额。你们谁想回去谁去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婴拉着姜棉挤进人群,就看见谢东和的手臂正被他的那个亲戚牢牢地抓住,他想挣脱,却因为有所顾虑,不太敢用力,没能成功。
庄清梵就站在他旁边,面对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柔弱女子,也不敢上去帮忙。
旁边有位男知青说道:“既然是亲戚,能帮的话,为什么不帮呢?而且沈知青还是这么柔弱的一位女子。身为男人,沈知青都这么求你了,还无动于衷,未免太冷血了。”
楚婴转头去看清楚了说话人的脸,嗤笑一声,说道:“贾仁贵,你这么会怜香惜玉,看来平常没少乐于助人嘛。”
这话一出,旁边好几声窃笑响起。
姜棉抬眼看了一下那位叫贾仁贵的男知青。
人长得还行,虽然个子在一众男知青之中勉强算个中等,但脸还是挺白的,还挺符合当下一些年轻女性的审美。
可惜每次上工需要搭档的时候,了解内幕的那些老知青没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的。几乎每一次都是要等到生产队长强行配对,他才会有搭档。
没办法,他动作太慢,连一般的女知青都比不了。
谢东和本来就挺烦的,这人还火上浇油,他冷笑一下,说道:“那你就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她呗。反正我是没有名额。”
贾仁贵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沈艳听了谢东和的话,又开始哀求道:“东和哥,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都念你的好。”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谢东和打了一个冷战,趁她一不注意,马上抽出自己的手,向外退出两步,走到楚婴身边来,说道:“我可没能力帮你。我自己还在这呢,我怎么帮你?你找我,还不如写信回去,让家里想想办法。”
说完便不再管她,拉起楚婴的衣袖就向外走。
姜棉看了一眼庄清梵,两人也跟着出了知青院。
回去的路上,姜棉问庄清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庄清梵说道:“听说今年返城知青的名额差不多要下来了,依然是僧多肉少。我们几个也算是老一批的了,而且这两年的表现还不错。李队长不是那种会受贿的人,那送礼走后门的路就走不通,有些人就动了一些小心思,想从我们几个的身上打主意。谢东和那个亲戚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姜棉有点无语,这些人,什么脑回路?真的以为谢东和把名额让出来了,其他人就会跟着让吗?
而且用手段之前也不打听一下,他们有说要争回城的名额吗?
不过也难怪,现在几乎每个在乡下的知青,为了回城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谁想到他们根本不想回去呢?
不过也如了那些人的愿,他们不要那些名额,让他们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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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谢东和那个亲戚,有点意思。
看她那个死也要扒着谢东和的做派,还不忘记演戏,不像是被人利用的,倒像是借势而为。
庄清梵听出了姜棉的未尽之言,说道:“她家里的能量应该不够,就算把她弄回去了,也没办法安置妥当,所以就想赖着谢东和,期望他会一时心软,让他家里人帮忙把她弄回去。”
既然把她弄回去了,那后续的事情,自然就要帮她安排妥当。
就在他们前面两步距离的楚婴听见了,扭头去看谢东和,“她的脸这么大?”
谢东和不是很想讨论她,不过又怕楚婴误会,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这个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脸皮还特别厚。以前来我们家的时候就是这样,看见谁的东西,只要是她看上的,她就觉得人家应该送给她,不给就各种闹。我有两个堂姐,后来只要一看见她来了扭头就走。不过她也不算太傻,知道在这里没有什么人给她撑腰,也不敢闹得太过。”
楚婴同情地看着他,“有这么一门亲戚,你也是够倒霉的。”
谢东和再次强调:“她真的不是我家的亲戚。”
是自己家的亲戚,不好也得认。但她只是他二婶的堂侄女,跟他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个人都是在这里当知青的,怎么说也是同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的人,如果她像一般人那样正常,谢东和不介意照顾一二。
但是她这样的,当然是有多远就离多远。还妄想别人动用家里的关系把她弄回城,真的是妄想症发作了。
他谢东和又不是缺脑子。
楚婴看他无奈又气愤的样子,便转换话题,说道:“不说她了。阿棉刚才又教我用芋头做了一样好吃的,做好了还没煮,现在一起回去试一下。”
其他知青们怎么争跟他们没关系,不过谢东和跟和楚婴经常出去串门,有什么消息还是会传过来的。
谢东和那个亲戚闹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因病退回了城。
她走了以后,谢东和也松了一口气,有这么一个人在这里,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样的道理。
有点什么事情又蹦出来扯上他,让人防不胜防。
后来又有两个知青回了城。
这一批知青回城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没拿到名额,但是又还想回去的,只能另想办法或者等下一次。
直到十月底,姜棉,庄清梵跟谢东和,几乎同时收到来自京市的消息。
中断11年的高考制度正式恢复了。
谢东和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激动得团团转,差一点想把庄清梵抱起来举高高。只是还没来得及把人抱住,就被庄清梵嫌弃地推开了。
“梵哥,真的,真的恢复高考了!”谢东和抱不到人,把力气都用到声音里了。
吼完之后招呼都不跟庄清梵打,放开脚步跑去姜棉那边找楚婴。
上午的时候,两位男同志一起去公社,正好碰见过来送信的邮递员,各自收到一份内容几乎相同的电报。
他们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姜棉和楚婴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庄清梵看他一瞬间就背影都看不见了,回头锁了门,也朝姜棉那边走去。
谢东和跑进五奶奶的院子,姜棉和楚婴正在屋檐下腌咸鸭蛋。
他冲了过去,喘着气说道:“真的恢复高考了!看,我家里来电报了。梵哥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说着就把电报递了过去给楚婴。
楚婴一激动,顾不得满手的泥,就要去接电报。
姜棉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说道:“先洗手。”
被她这么一打岔,楚婴“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三两下把手洗干净,接过电报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消息是真的。
一时间,激动得差点落泪。
姜棉看他们两个人激动的差点要抱一起,不再打扰他们,自己把剩下的鸭蛋全部装进坛子,然后把坛子搬进厨房,再出来把地面收拾干净。
庄清梵这时候也过来了,也把自己手里的电报递给了姜棉。
姜棉接过去,看了一遍,就还给他。
谢东和跟楚婴这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了。
两对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都笑了起来。
谢东和呼了一口气,搭上庄清梵的肩膀,说道:“梵哥,我们真的有机会,一起出去了。”
庄清梵真的不想给他泼冷水,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现在机会是来了,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别忘了,一个月之后可能就要走进考场。”
谢东和刚才一时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这个时间的限定,现在冷静下来了,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会儿就去请假,大家都别上工了,专心复习。”
这时候的通讯落后,信息闭塞,生产队里一没电话,二没广播,更加不会有人订什么报纸。
上一世姜棉就听说过有些落后的地方,有些知青收到高考恢复的消息的时候,离考试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幸好这里的很多知青,还是被家里人惦记的,得到这个重要的信息以后,都会来信或者来电报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