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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琛没立刻接她的话。
他眉骨轻微地挑了一下, 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椅背,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打火机表面。
目光不错开地盯着她,仿若真的在认真考虑。
姜晚笙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偏偏现在进退两难。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她稳着心绪和他对视。
分秒被拉慢了速度。
好在这种僵局并没有持续太久,祁琛忽地开口, 言简意赅提醒道:“护照。”
姜晚笙马上了然,说:“我的证件都在包里。”
“你见我都随身带着证件?”
祁琛的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他好像总是擅长误解她的话。
姜晚笙默然片刻,语气略微无奈:“我只是比较喜欢带在身边。”
这是出国后养成的习惯。自从那次在伦敦机场丢掉行李后, 她便长了教训, 所有重要的证件永远带在身边, 这样会让她更有安全感些。
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祁琛敷衍地应了一声,尔后不紧不慢地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有瑞士的签证?”
姜晚笙呼吸顿了下,眸底浮上一圈茫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她看他, “我们当时是一起申签的。”
祁琛抬眸, 和她对视:“有这回事?”
见他如此反问,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压上来。姜晚笙眼睫轻微动了两下, 想到以前——
瑞士一直都是姜晚笙最喜欢的国家,她多次和父母提出想趁着假期去旅行,但因为没成年,陶君然不太放心,便没有答应。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高中毕业,她第一时间就拉着祁琛去申请了瑞士的签证,很幸运,大使馆给了五年。
他们做好了行程规划,只等着出发。
但一场变故姜晚笙匆匆出国,和祁琛也不欢而散,约定转而变成一场虚梦。
时间过得很快,已然是签证到期的最后一年。
时间也很慢,见证着物是人非,很多细碎的回忆也渐渐被淡忘。
确实过去太久了,他忘掉也是正常。
“不重要。”姜晚笙抿了抿唇角的弧度,不动声色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总之我这边完全没问题。”
“祁总,要不要答应这个合作?”
祁琛瞥她一眼,缓缓收回眼眸。
他坐直,后背离开皮质后座,随手扯松衬衫领口。
手指微抬叩开车门,丢下一句:“走吧。”
盯着他的背影几秒,姜晚笙突然反应过来他是答应的意思,倏地松了一口气。
她忙不迭跟着下了车。
VIP通道直通头等舱。
舷梯边侧,机长和空姐身着制服早早站立等待,端着笑颜迎接,引领几人走进客舱内。
两排连坐,还有一个单独的休息室。
应该被包机了,所以除了他们根本没人。
换上拖鞋后,姜晚笙随意找了一处沙发椅坐下。
灯光被调节至最适宜的亮度。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白茶香味,让人不自觉感到舒适放松。
起飞前,空姐拿来定制菜单让她选择晚餐菜品。
她没什么胃口,捏着菜单犹豫了半晌。
兀地,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个……”姜晚笙侧头看向并排而坐的祁琛,轻声问,“嘉然和小E怎么办呀?”
祁琛眼都没抬,指腹停在电脑键盘上:“已经接走了。”
没懂什么意思,姜晚笙下意识反问:“什么……被谁接走了?”
祁琛合上电脑,回头和她对视。
“易嘉然的妈妈把他和狗都接走照顾了。”
“啊?”姜晚笙语气顿了顿。“嘉然妈妈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好久才回来嘛?”
“提前了。”
姜晚笙目光跳动了一下,小声咕哝道:“这么巧……”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转而道谢,“那要谢谢嘉然妈妈了,帮我照顾小狗。”
还没等祁琛回答,何喻突然走了过来,躬身和他低语了几句。祁琛微微颔首,和她说:“我有个会。”
他下巴轻抬,“要吃什么直接说就行。”
姜晚笙应下,礼貌性地回道:“好的,祁总。”
祁琛正准备站起身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眉眼低垂,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晦涩不清。
“你不换称呼?”
换什么称呼?工作时间喊祁总不对吗?
茫然对上他视线的刹那,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次是来假扮他女朋友的,总不会有人还喊自己男朋友尊称吧。
眼见他睥睨而来的目光带着点不信任的意思。
姜晚笙赶忙改口:“好的,男朋友。”
话落的当下,她看见祁琛的薄唇几不可察地扯了点弧度,她的脑子也跟着卡壳了一下。
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即使心底翻涌,面上她继续装淡定。
耳朵尖沾了点红温,她伸手揉了揉,而后机械性给自己找补,“去开会吧,辛苦了。”
“不辛苦。”祁琛语气懒洋洋地,眉眼轻扬似是很愉悦,“女朋友。”
“……”
指尖触到的那股灼热扩散了几分。
等祁琛走后,姜晚笙还是不太饿,看了半天菜单只点了一个甜品——车厘子乳酪软欧。
乳酪甜腻,蛋糕胚柔软入口即化。
口感和味道都很好,她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个。
血糖升高,人不自觉跟着犯困。
和空姐要了一个毛毯,她便蜷窝进沙发里准备睡会,不知是因为今天奔波了一天,还是最近正临生理期,一直入睡困难的姜晚笙这次很快就进入到深度睡眠。
熟睡之后,却陷入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
反复循环的画面像是卡了机的录影带,一帧帧往前拨动,又像是有一团浓雾将她笼罩。
不舒服的体感包裹在全身,她慢慢皱紧眉心。
想要醒来,却挣脱不开。
额头沁出薄汗时,一双大掌忽地托住她的腰,揽进怀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蓦地放松下来。
姜晚笙无意识伸开手臂,顺着气息挨靠得更近些。
她不知道自己在抱谁,但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拥抱是那样的久违、安全。
她贪婪地扯拽着他。
迷迷糊糊地,眉头的弧度被人温柔地抚平。姜晚笙弯了弯唇角,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熟睡过去。
连梦都没了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渐渐清醒,姜晚笙慢吞吞睁开眼睫。
刚开始眼前一片模糊,她缓了一会,薄纱才褪去。发现祁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坐在她身侧低头看文件。
姜晚笙撑着手肘坐直,睡眼惺忪地问:“还有多久到?”
祁琛没回这个问题,只是微微眯眼瞥她:“睡得怎么样?”
“很好啊。”姜晚笙打了个哈切,一边伸懒腰一边说,“睡得好舒服,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
懒腰伸到一半,她余光忽而瞄到身后站了一圈人。
祁琛带来的下属们都围站在侧后方,地上放着行李箱,面面相觑,像是在等待什么。
众人动作轻微,空气安静到落地可闻的地步。
姜晚笙愣了愣,思绪瞬间清醒。
她扭头看向窗外,视线里已然没了云层,只有
光线充足的空旷滑道。
“不会是……”
姜晚笙声线木讷,表情呆滞,不死心地确认,“已经到了吧……”
祁琛没回应。
他眉眼倦懒,喉结滚动两下:“走吧。”
这话落,下属们立刻接收到指令,纷纷站直身。早就在门口等待的乘务人员也井然有序地开始做送机服务。
电话通知给地勤和司机,告诉他们可以做准备了。
实际上,这架航班在半个小时前就已停稳,却于瑞士苏黎世机场长久滞留不动。
只因为一个女孩还未睡醒。
她难得好觉,他不想惊扰。
下了飞机,姜晚笙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窘迫中。
她红着脸低头往前走,一言不发。
祁琛余光看她一眼,姜晚笙恰好抬眼,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撞。
“你为什么不喊我?”姜晚笙咬了咬后槽牙,嗓音沾上控诉,“害得我丢脸。”
“你怎么知道我没喊。”
姜晚笙微微怔住。
“喊了你三次。”祁琛的神情松散,慢条斯理道,“你睡得和小猪一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