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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开始不也只想当个闲散王爷,最后却生生被这个多疑的哥哥逼得生出了篡位的想法。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看吧,现在有人比自己更急着篡位呢,太子殿下在日复一日有可能被废的惶恐中,已经快撑不住了。
一场庆功宴开得索然无味。
周大人用一万多人的代价,歼敌十几万,且绝对是速战速决,为大干朝省下多少战争内耗,就给了个少师的虚职。
周大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猛有目共睹,合着给点儿银子就打发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得到的朝廷抚恤金实在寒碜,叫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情何以堪,是不是有一天他们不似这次这般走运,跟那些兄弟一样,埋骨他乡,得到的待遇是一模一样?
宴会结束,已经是傍晚时分,大郎,二郎兄弟俩并肩走出皇宫,张福驾着马车在此处等候自家老爷多时了。
兄弟俩上了车,相对而坐。
周二郎道,“大哥,该是你的功劳,弟弟早晚替你拿回来。”
周大郎轻轻摇头,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周二郎肃了神色道:“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想保护我,但是没有下一次。”
顿了顿,“我们兄弟俩必须有一个人是安全的,绝对不能同时处于危险之中,这次我们俩是回来了,倘若回不来呢?”
“爹娘怎么办?”
“大姐和兰姐儿怎么办?”
“还有云娘和钰哥儿。”
大郎静静地听着。
二郎又道:“大哥,你听着,倘若有一天我们兄弟俩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不要意气用事,放弃我,你活!”
周大郎猛地抬眸!
二郎:“大哥,你听我说——”
说到这儿,周二郎朝外面驾车的张福看了一眼,吩咐了一句,“张福,先把车停这儿,你去太白楼买两份儿佛跳墙。”
把人给支开,周二郎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弟弟和云娘成亲这么多年,只得了钰哥儿一个,是有原因的。”
周大郎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了。
周二郎却非要说,他几乎微不可闻地,继续,“应该不是云娘的原因,医书上说有些男子的……”
周大郎忍不住单手一捂脸。
见大哥这个样子,周二郎一下子急眼了!
“哥,你瞎想什么呢,你不会是以为弟弟不行吧!”
周大郎连忙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摇头否认,弟弟自小要强,他身上生个虱子都得是双眼皮儿的,比人家生得要好看。
弟弟必须得行,不行也得行!
周二郎解释了一句,“和行不行没关系,只是子嗣不易。”
“所以,大哥你承担着咱们周家传宗接代的重任,你得活着。”
周大郎朝着二郎比划,那意思是你还有儿子,儿子可以生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
周二郎摆手,叹了口气,“钰哥儿大概是不行的。”
听到二郎这话,周大郎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双手捂脸,都说了不让你说,还非得说——你儿子在你座位底下藏着,想要给你个惊喜呢。
周二郎以为大哥是在为钰哥儿难过,出声安慰。
“没能给钰哥儿一个好身体是我的错,除了这个,钰哥儿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弄来,他想要富贵,我给他这世上最好的富贵,他想要女人,我给他找来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总之,我要他这一辈子都活得随心所欲,痛痛快快!”
周大郎对自己这弟弟简直没眼看,把钰哥儿管得死死的,吃个凉粉儿他都不能随心所欲,找女人他就能随心所欲了?
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藏在座位下面的周锦钰被迫听了他爹不能言说的秘密也就罢了,还强行被他爹贴上不行的标签?
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哮喘和哪个有关系吗?
好,好,好像,真的有关系?!!!!
头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周锦钰一捂脸——
这——操——蛋的人生!
第137章
马车上坐凳下面的空间极为狭窄逼仄,不管是高度还是宽度都不足以容纳下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体。
周锦钰需要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儿跪趴在那儿,才能勉勉强强被容纳下,想要稍微抬起脖子活动一下都会被磕到头。
随着车厢的晃动,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爹镶紫色滚边的黑色官靴。
身子窝憋得好难受,但他得忍着,没法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
其实他自己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接受不了,前世都单身习惯了,行不行谁管得着?又不需要向谁尽义务!
再说了,人间快乐事多了,也不止那一件,对吧。这就好比是吃佛跳墙,没吃过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想着。
但是爹不行啊,这要出去了,让他爹的面子往哪儿放?
周大郎眼帘低垂,目光透过凳子上垂下来棉布下面的缝隙,看到小侄子可怜巴巴地被困在了狭小的空间内,一动不敢动。
大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心疼弟弟还是心疼小侄子了。
想了想,终归是没有出声,这层窗户纸必须得有,全家人都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二郎以为全家都不知道就行。
最主要,这种情形下,父子俩实在是没有办法见面的。
索性从皇宫到家里的路程不算太远,坚持一会儿也就到了。
周家的门房远远地瞅见自家的马车从胡同口拐进来,掉头就往府里跑,跑去给夫人报信,说不定还能得个赏钱。
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张福拽住缰绳,停好了车,在车前放好了马凳。
马车还没停稳当,周二郎就着急地站起身,扯开帘子,迅速下了车,他眼里不自觉闪动着亮光,他是真的想家了,想自己儿子,想云娘,想家里的所有人。
双腿迈入府门的时候,他才有一丝真实感,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家了,心莫名就觉得无比踏实。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迎出来,周二郎的目光搜寻一圈儿,竟然没有看到儿子出来迎接他!
云娘显然也发现了,笑道,“钰哥儿在书房里看书呢,想是看得入了神,没听见动静。”说着回过头儿吩咐秋霜去书房叫钰哥儿出来。
秋霜得了吩咐,迈开步子小跑着去书房叫钰哥儿,到了书房门口,她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回应?
秋霜眉头微皱,感觉到不对劲儿,忙又用力敲了下门,仍然没人回应。
秋霜顾不上许多,直接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书房门——书房里空无一人!哪里有钰哥儿的半点儿影子。
秋霜的心紧张地发皱,她该如何去复命?
她直觉钰哥儿肯定不在府里,倘若人在府里,听到这么大动静他早跑出去了,钰哥儿可是比谁都更盼着他爹回来的。
可倘若不在府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了贺府,若是贺府也没有……
秋霜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她不敢想钰哥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敢想倘若钰哥儿再丢一次,老爷还会不会原谅夫人。